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綦江老站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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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三千里 发表于 2022-4-7 05:15:3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前言:记得1997年,邓小平老人家去世,退休在家三十年的爸爸突然失声痛哭,他说,死的为什么不是我啊。那天是2月19日,我正好出差到綦江,晚上回到家,妈妈告诉我,你爸爸哭得很伤心,像个小孩。爸爸为什么哭,我应该知道一些,尽管他不是共产党员,在解放前他甚至做过国民党军官,但是他从北伐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一直有他的判断,谁才是为了中华民族。在我们小时候,他教的歌就是“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一》
妈妈在厨房里摆放了酒水,对爸爸的灵柩说,“老王,你吃了饭好好走哦,要保佑你的子子孙孙哦。”说毕,妈妈进来了,对我哥说,老大,你们吃饭吧。
我们家有六个子女,三男三女,我哥在一家高科技公司做总工程师,我是老二,在铁路工作。三妹在一家军工研究所的大集体,刚刚退休。四妹是政府机关公务员。五弟在一家大学当教授。幺妹是列车播音员,因为年轻时被动错了子宫手术而离开铁路,当了个体户。
我哥端起酒杯,在一张古老的四方桌前站起来,强压住内心的悲痛,说,我们吃饭。
这个时候,一直平静的厨房外面突然喧闹起来,狂风大作,厨房的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了,随着天空中轰隆一声巨雷,房顶上传来“哗啦啦”两声响,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厨房顶上,紧跟着是“啪啪”两声,两块压油毛毡房顶的砖块落在了老父亲的灵柩旁边。
正准备吃饭的我们都惊呆了,大家急忙看外面的厨房,灵柩旁边两个跪着的男孩,一点也没有受伤。他们一个是我的儿子,一个是五弟的儿子,都正在读书。
“哐,哐,”两块砖头就砸在他们身边,但他们好像一点也没有被吓到,一动不动。突然间,电断了,屋里屋外一片漆黑。我哥和我急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借着灵柩旁边的那盏菜油灯光,一步冲到房子外面。
我们看着蒙蒙的天空,两根硕大的桉树变得光秃秃的,只留下两截树干,直插云霄,树梢已经不见了,它们已经倒在了房顶上。
这是两根生长了几十年的桉树,此时,它们的稍部重重地压在了用油毛毡搭建的厨房上面。
狂风呼啦啦的吹着,雨水大颗大颗的打在我望向天空的脸上,我哥看了看厨房,对刚刚走出来的三妹夫说,你检查一下电线,是不是给树子打断了。
三妹夫是一家军工研究所的电气工程师,他马上找来手电筒,检查配电盒,又搭上梯子上到房顶,他对我哥说,都是好的呀,没有发现故障。
我哥顺着屋边的电线往屋外的线路找,一直找到后面邻居的一个小山包上,看见整个老站的家属区,灯光都是亮着的,甚至就连后面的邻居家的电灯也是亮着的,怎么唯独我们家没有电了呢?
这个时候,三妹夫从家里跑出来到小山包上,说,大哥大哥,电来了。“是你动了什么吗?”我哥想了解是什么故障。“没有啊,我什么都没有动,它自己好了。”
看着三妹夫的眼睛,我哥他这个当总工程师的怎么也不敢相信,就他所具有的经验,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简单的电力故障会自动恢复的。
他有些疑惑,从屋后的小山包走下来,见四妹夫正爬在厨房顶上砍那两颗碗口粗大的树梢。四妹夫砍了树梢下来,说,大哥,我觉得好奇怪哦,这两棵树平时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折断呢,并且是同一时间。
四妹夫是我们县里的公安局长,他平时喜欢和我哥谈论哲学问题,今天,他似乎想谈一个案例,谈谈树梢断裂的问题。
五弟站在旁边,他也觉得奇怪。这两棵树是伴随他长大的,他现在已经是大学的正教授了,显然也不明白这样的现象,也在看着老大。
第二天清晨,风和日丽,厨房里飞来了一只翩翩起舞的大蝴蝶,它有着黑色的身体,煽动着两个金黄色的翅膀,在房间里不紧不慢的飞着。
那优美的身姿,从容不迫的神情,惊动了一屋子的人。老大想到了昨天晚上折断的桉树,想到突然停了又自然恢复的照明电,对蝴蝶毕恭毕敬的说了句,是爸爸吧,是您来看我们了吗?
五弟也惊讶得张开了嘴唇,这个研究过达尔文物种起源的人,一直对生命充满着敬畏,他也在思索着原因。
蝴蝶像是听懂了老大的话,不紧不慢的飞了三圈,走了。它是先飞到被桉树砸破的厨房顶的油毛毡洞口,然后又从厨房门飞出去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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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三千里 发表于 2022-4-9 13:52:04 | 只看该作者
《二》

爸爸是浙江人,他长得瘦削,年轻时在部队当文书,写的一手好毛笔字。爸爸生于1909年。参加过北伐战争、抗日战争,因为有文化,学过通信技术,直到1945年他都是从事军队通信工作,他在国民党军队是中尉,解放时好多国民党连排营级军官被镇压了,他没有,也许因为他是搞技术的文职军官,或许是因为他没有参加过与解放军的内战。
老大出生于1948年,他浓眉大眼,长相像妈妈。我生于1950年。出生时就遇到土匪抢劫,身体瘦弱。
老大和我出生的地点在重庆市南部的一个小镇,叫盖石洞。盖石洞山清水秀,綦江河从镇边流过。镇上有一个茶馆,内有一洞,直通河底,夏天洞内冷气上来,非常凉快。洞口盖有一石板,故名盖石洞。
盖石洞是个很美丽的地方,风景秀丽,民风淳朴,尤其是女子长得漂亮,像那里的山水,那里有句古话,说“东溪场到镇紫街,十个妹儿九个乖”,就是说的那一带的綦江河边上,一个个姑娘都是水灵灵的。我们的妈妈也是盖石洞的人,妈妈说过,她之所以嫁给爸爸,是因为解放前爸爸帮助外婆家打官司,赢回了被地主强占的土地。爸爸作为一个外省人,有文化,军人气概,本来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哪知道还赢来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妻子。妈妈后来经常说,老王帮我们家赢了官司,你们外婆被定为一个上中农,还把我嫁给了你们爸爸,他是赢到了,我们家不合算。
盖石洞还是綦江河很重要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堤坝,建有一水电站,是綦江河水道运输的电力、通信中心。解放前爸爸是那里唯一的通信技术人员,他带了很多徒弟,其中有后来铁路上的段技术主任和铁路局的通信科长。
老大出生的时候,家里生活很好,老大营养好,长的高大,仪表堂堂。我长相像爸爸,再加上出生没多久,土匪把家里的所有粮食都抢走了,妈妈因为受到惊吓,奶水没有了,幸好外婆送来一些大米,磨成米面,靠吃米羹维持生命,所以从小就瘦削。
解放初期,单位可以办理资迁,就是外省人可以发一部分钱给你回去。爸爸决定回浙江,他想回老家之前先做一点生意,荣归故里。贵州缺盐,爸爸就用资迁费到重庆买了盐巴到贵州贩运,他本来可以成为重庆最早的浙商,可是有一次,到了贵州松坎遇见土匪,把盐抢了,人也被打伤,爸爸还是被运盐工人用独轮车推回来的。
生意失败了,没有钱了,爸爸回到原单位,重新入职工资低了很多,但是领导还是很重视,军代表问他,你当技术员还是领工员。后来,因为一条通信电线路的设计他与领导有分歧,说领导不懂装懂,于是领导就没有再说提拔他的事情了。我们长大了,妈妈还经常说那件事,你看你爸爸,就是以为自己得行,不虚心,吃亏了吧。妈妈说那个话的时候,爸爸总是笑笑。
我和老大五到七岁的时候,家就搬到了江口,那是四川省的最早的铁路线的起点站,爸爸在那里仍然做通信工作。
在江口,我们家住在一排黄色的平房,那是铁路给技术工人和干部分的房子。家门前是一条大路,路的两边是高高的梧桐树。爸爸晚上经常要上班,给铁路上开电话会议的领导们值机,我经常要给爸爸送饭,送饭交给爸爸以后,就坐在会议室里地下看大人们开会,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爸爸开完会,就背我回去。
爸爸除了要维护铁路的电报机,会议机,电话交换总机,各个车站的电话机,还经常要查线。就是电杆上的电线路出了故障,断线了,混线了,要处理接通。
有一天晚上电线路又出故障了,爸爸说,谁和我一路去查线,爸爸想锻炼孩子走夜路的胆量,平常都是老大去的多,这一天,我争着说,我去。
我一路上看见好多埋死人的坟墓,坟墓群里空气中飘浮有好多绿色的火光,一闪一闪的,我听有小朋友说过是鬼火,对爸爸说好害怕。爸爸说,这不是鬼火,是磷火,是人死了以后身体里的一种物质发的光。
快到天亮的时候,爸爸终于查到了故障,原来是一个山顶上的一根电线断了。爸爸爬上电杆,在电线杆上面接电线,他的身影在晨曦中的蓝天下显得很矫健。我看见一轮太阳在电杆下面的远山上空升起,觉得爸爸好高大。
天亮了,爸爸带我到了一个养路工区,炊事员煮来了两碗热腾腾的米饭,爸爸一碗,我一碗。我刚刚端起饭碗,突然一只红色的大公鸡雄赳赳的跑过来,我以为公鸡要找我玩呢,忙说,等一会等一会,我吃了饭再玩。哪知道公鸡一口啜过来。
我把饭碗向上一端,雄鸡公一口啜到了脖子上。好疼,好痛。血也流出来了。炊事员看见了,说,你不要哭,我把雄鸡公杀了,给你补充营养。
爸爸说,不用了,不用了,娃娃流一点血,很快就会好的。
我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问炊事员,这只公鸡会报晓吗?炊事员说,会的,它每天早上都要报晓呢,它叫了,工区里的工人就起床上班。我说,叔叔,它不是有意要啄我的,只是饿了想吃饭,我把饭分些给它吃,它就不饿了。我又说,叔叔,公鸡会报晓,是人类的好朋友,你不要把它杀了。
那天查线回家,老大见到我脖子上有一块纱布,他笑了,告诉我,查线是很危险的,有一次他查线回家走在铁路上睡着了,差一点掉进铁路明渠的水沟里了。后来爸爸就经常笑话他,老大老大,瞌睡大。


(未完待续)




板凳
 楼主| 三千里 发表于 2022-4-9 15:08:01 | 只看该作者
《三》

江口火车站的长江边上,老大和我都喜欢去玩耍,江边有一片片的沙滩,沙子很柔软,波浪打在沙滩上,哗哗的一浪一浪,很好看,好多小伙伴脱光衣服和裤子,追逐波浪。浪退下去,就追,浪上来了,就跑。
大家追浪累了,就喜欢玩河沙,江边的河沙很干,老大双手捧起河沙,让沙子漏出来,说叫沙漏,我也跟着学。
有一天,我在沙滩上趟着,突发奇想,想摆一个字来考考老大。我双手双脚伸开,问老大,这个字是什么?
我认为我摆的这个是大字,是老大教给我的,我要看看老大忘记了没有,哪知道老大真的忘记了,说是一个太字。
我高兴了,哈哈的笑,说你错了,这明明是一个大字,你说是一个太字,你大字都认不到了么?
老大说,你看,你这个大字下面有一点哦,老大指着我的小雀雀,这是不是有个点。我说,那是小雀雀。
长江的沙滩边上有很多巨石,像怪兽一样,好高好高,大一些的娃娃喜欢跑到石头山上,他们拿起小木棍,喊冲啊,冲啊,就跑上去了。
怪石有几米高,他们从怪石上跳下来,下面是沙滩,沙子软软的,不会受伤。
我看见了,觉得他们好勇敢,也要爬上怪石山上去跳。老大说,弟弟你还小,跳下去你会摔伤。
我说,我不怕,你们都跳了,你们都没有摔伤,我就坚持要跳。我爬上山,看见怪石下面的沙滩,好高,还是有些害怕,但是我鼓足勇气,眼睛一闭,就跳下去了。
哪知道,我的脚没有站稳,手撑在了地上,手就抬不起来了,很痛很痛,痛得哎哟哎哟的叫唤。老大扶我回家,妈妈看见了,把老大批评了一顿,然后就带我去医院检查,是手臂摔断了。
怎么办,江口的铁路医院医不了,是卫生所,说要转院,介绍到九龙坡铁路医院去住院,妈妈就连夜渡船到长江对面的铜罐驿车站,坐火车,把我带到九龙坡去住院。
在九龙坡住院要好多天,看病不要钱,但是吃饭要钱,带的钱不够了,爸爸就叫老大送钱。江口火车站到九龙坡很远,要坐火车,老大到了九龙坡,把钱给了妈妈,他听说有个解放碑,是重庆市最闹热的地方,就想去看看。
解放碑在重庆市中区,有4路公共汽车去,老大坐公交车到了解放碑汽车站。他从汽车站下来,远远的看见有一座碑,像灯塔一样,好高,碑的顶部有一个大钟。
老大从汽车站走过去,解放碑的大钟响起了,他看见碑的四周有四条街道,想,他是从大钟的方向走来的,一会他就从大钟的这一面回去。
老大在解放碑的四条街道都走了走,哇,有好多商店,有卖吃的,卖衣服的,卖家具的,卖花的,卖玩具的。
老大走累了,想回九龙坡,他就看大钟,他想,有大钟的那一面就是他回去的方向。
这个时候,他发现解放碑上的四个方向上面都有大钟,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急得呜呜地哭起来。有一个警察走过来,问小孩子你为什么哭,老大说他找不到家了。警察问他要到哪里,他说要到九龙坡铁路医院。警察就把他送到了临江门上了4路公共汽车。
老大坐四路公交车回来时看见的事,让他终生难忘。那次坐公交车回到九龙坡,刚下车,见一个姐姐拉着弟弟的手在前边走,弟弟调皮的把身体倾斜向公路中央,突然,姐弟俩的手松开了,弟弟一下子就倒向了公路,这时,有一辆大卡车从后面开过来,老大听到了砰的一声,他吓坏了,他一直闭着眼睛,没敢看。老大说,他每次想到那件事,都感到一种沉重。当哥哥姐姐的,一定要把弟弟拉好啊,那是一种责任。
我在九龙坡铁路医院治疗了半个月,出院了,手臂上打了石膏,很硬的,白颜色的。又过了一段时间,妈妈带我到江口卫生所取了石膏,手臂是弯曲的,不能伸直。
我成了一个弯手杆,怎么也打不直,怎么办呢?妈妈着急了,娃娃这不是要残疾了吗?她打听到綦江有一个老中医,会治疗骨科关节。妈妈把我带到綦江中医院 ,找那个老中医治疗。
那天,我们来到了綦江中医院,老中医说,娃娃你脱开衣服,我说,我不脱,要痛。我平时在家里睡觉都没有脱衣服,妈妈帮我脱了衣服,光着弯曲的手臂给老中医看,看着弯手杆,我自己都觉得想笑。
老中医说,你这个毛病简单,需要一碗水,他递过来一个碗,给妈妈说那边的自来水去接一碗水来。老中医一只手拉着我的弯曲的手臂,另外一只手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自来水,他并没有把水吞下去,而是在嘴里面咕噜咕的漱口。我看着他也觉得想笑,你给我看病,在这里漱口干什么?我正在想,突然,老中医噗的一声,把一口冷水喷在了我的手臂上,我想,你这个老头才不讲卫生呢,把口水吐到了我的手杆上了。
我的心中一惊,手臂猛的一扯,突然间,手杆竟然就神奇的伸直了,我的手臂不再弯曲了。我长大后才知道,手杆打不直,是因为肌肉粘连了 ,老中医一口凉水,粘连的肌肉就分开了。


(未完待续)


地板
 楼主| 三千里 发表于 2022-4-9 15:08:49 | 只看该作者
《四》


我的手摔伤以后,妈妈就不让我们到长江边玩了。我们就到长江边的一条溪流,叫牛滚溪,到溪水里捉泥鳅,捉了很多,大娃娃们点起火来做烧烤,好香。
我们还到山上背白石头,那是1958年,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旗帜,大跃进要大炼钢铁,要建小高炉,需要做耐火砖的白石头,背一块七分钱。老大一次背两块,我背一块,背砖的钱可以自己拿来买糖吃,吃着糖时,心里骄傲得甜滋滋的。
那是无忧无虑的童年。
我们家的门前有好多梧桐树,我喜欢爬梧桐树,爬到树上,坐在树丫枝上,看下面的人走路。大家在下面匆匆走过,根本不晓得头顶上还有一个人在看他们,我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爸爸喜欢下象棋,我们经常在旁边看,看着看着就都学会了象棋。我们不是像好多孩子下翻翻棋,大吃小,我们是下全棋,帅士相车马炮全方位厮杀。我们最早认得的字是帅士像,不是人口手,你我他。
在江口的时候,我们家的人口增加了,三妹,四妹,还有五弟都相继出生。床不够了,老大和我只能睡行军床,行军床是用帆布做的,老大身体强壮,经常把我挤在一边,我就摸老大的脚板心,晚上我们经常这样玩。
老大和我上学以后,上学路上,有的大娃娃要欺负我,这个时候,老大就冲上去,老大还有一个同学,是装卸工的儿子,力气很大,他也要来帮助,所有的大娃娃都不敢打我了,我觉得自己有两个保镖。
每天早上,老大的那个同学要来等上学,在吃饭的时候,妈妈就会给同学吃馒头,那个同学的爸爸是装卸工,工资比较低,家里面经常没有吃早饭。
有一天,老大和我到俱乐部看演出,看见爸爸在表演吹口琴,是游击队之歌,爸爸还唱了歌,叫《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有时候会摸爸爸的头,看见爸爸头上有两条疤痕,问爸爸是怎么来的,爸爸说,是日本鬼子的枪打的。我后来才知道爸爸以前是国民党军人,打过日本鬼子,参加过南京武汉的战役和独山阻击战,我以前一直以为爸爸是解放军呢,后来才知道是国民党部队。
到了1958年末,铁路社区成立了食堂,大家都在食堂吃饭。妈妈在食堂工作,生活开始紧张了,都是发粮票,然后凭粮票到食堂买饭票。
有的人家不计划吃饭,月初吃的多,到了月底就没有饭票了,就只能饿肚子。
老大的同学也经常饿肚子,他的爸爸身体不好干不下装卸工的体力活,请病假,他们家里经常是提前把饭票吃光了,他就拿一个空碗,看别人打饭。
有一天,那个同学实在饿了,他看见一个青年人端了一碗饭出来,就用手在碗里抓了一坨饭,迅速的塞进自己嘴里。那个青年人看见了,很生气,抡起拳头把这个同学打了一拳,鼻血打出来了,人也打倒在地上。
老大的同学偷饭被打,食堂的炊事员都看见了,妈妈也看见了,就去制止,说别人偷了你的饭,你可以说他,不能打啊,他还是一个小娃娃啊。
那个青年人说,他偷了我的饭,我也不够吃了,我怎么办?
这个时候,我爸爸来了,对那个青年人说,小伙子,他偷了你的饭,我赔你,但是我要叫那个小朋友也打你一拳,让你也知道被打疼痛的厉害。
那个青年人说,好吧。爸爸就去打了一坨饭,装在了那个青年人的碗里。对老大的同学说,你打,对打人的人一定不要客气,要狠狠的打,以牙还牙。
老大的同学眼睛里还有泪花,这个时候,他鼓足勇气,狠狠的给了那个青年人脸上一拳,把脸都打歪了。


(未完待续)




5#
 楼主| 三千里 发表于 2022-4-9 15:09:43 | 只看该作者
《五》


1959年,爸爸调到綦江火车站工作,我们家也搬到了綦江。那个时候綦江有铁路运输办事处,有一个铁路中学,有四个铁路家属小组,叫铁路新村,我们家住在铁路新村三组。
我已经读小学三年级,上学的学校叫綦江中山路小学。中山路小学在綦江县城里,每天,我和哥哥要乘坐过河船到学校上课。
不上课的时候,我喜欢到铁路新村的各个小组玩耍,想认识一些新朋友。我像爸爸一样,剃了一个光头,有一些小朋友看见,喜欢摸我的脑壳,说是摸新毛头。我说,我们一起玩吧,不要摸脑壳。但那些娃娃非要摸,还要用手指头在脑壳上弹,像弹珠子一样,很疼。我就哭着回去了,告诉了老大。
老大听说有人欺负我,很气愤,保护弟弟是哥哥的责任,他问,是哪些人,我就指着门外边的几个小孩。老大看见了那几个小孩,问他们说,你们为什么要欺负我弟弟,那几个说,他是新来的啊,新来的我们就要摸一摸新毛头啊。老大说,我也是新来的,你们敢摸我吗?那几个说,当然敢了,他们就要来摸老大的脑壳。
老大气极了,进到屋子里拉出一根扁担,几个娃娃看见老大勇猛,撒腿就跑,老大在后面追,那些娃娃就跑回家里。老大仍然不放弃,他追到了一个娃娃的家里,看见人不在了,他突然发现床下有两只脚,我哥用扁担往床下面一捅,捅得那个娃娃哇哇的大叫,连声说,我投降。老大问,你还欺负我弟弟不,那个娃娃说,不敢了,不敢了。
老大不捅了,那个娃娃从床下面出来了,他的鼻子被捅出了血。
到綦江以后,不知不觉中,我们家里的生活不好了,饭不够吃,肉很久都没有吃过。老大和我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妈妈就叫我们不上学的时候到农村找野菜,拿回来煮了吃。我们不知道是国家遇到了三年自然灾害。
烈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土地在烈日的烘烤下,干裂了,地里长不好庄稼。很多人都吃不饱,饿肚子。
我们邻居有一家姓南的,三兄弟为了吃饭天天打架,有一家姓李的,发明了一种盐开水睡眠法,就是在肚子饿了的时候,一家兄弟姐妹几个人烧一锅开水,放上盐巴,饿了就每个人喝一碗盐水,然后睡觉,用这样的方法来对抗饥饿,他们认为是好方法。
老大和我每天放学后,到山上去找农民收获过后剩下的粮食,什么麦穗啊,红苕啊,胡萝卜啊,捡到了什么都装在书包里拿回家,我们还学会了挖野菜,什么野葱,鱼腥草,马齿汉,都认识了。
妈妈还叫我们开荒种菜,那个年头有两样菜长得很好,一个是夏天的空心菜,一个是冬天的牛皮菜。空心菜有两三米长,牛皮菜也真的有牛皮那样的厚,是灾荒年的救命菜。夏天的时候,我每天都要给菜地浇水施肥,去采摘菜的时候都是光脚,菜地里的粪水有毒,脚中毒了,长满了粪泡,透明的,破了就流黄水,奇痒难忍,需要到铁路卫生所去开锰强灰(高锰酸钾)来洗。
妈妈在家里喂了猪,我们还要负责打猪草,南瓜花,红苕叶,还有很多嫩草,都是猪喜欢吃的,我们也要找回来。
一天,老大没有在家,我就一个人上山去,看见了一种红红的小小的圆形的果子,吃了一口,是甜的,我当时饿极了,就大口大口吃起来。
我吃了很多,觉得自己吃的是很美味的果子。回到家里,妈妈说,今天改善伙食,吃面条。我好久没有吃过面条了,就又吃了一大碗面条。
我吃了面条,走到家外面的坝子里面晒太阳。我睡在一个沙堆上,看见坝子里面有人练习武术,练习前空翻后空翻,看着看着,突然间觉得自己的眼睛也翻转起来,很恶心,嗓子眼忍不住想吐,终于我大口大口的吐了起来,吐出来很多红色的小点,是一条一条的小虫子。
妈妈看见了,马上把我带到铁路卫生所,医生说,是吃了一种野果子,那种野果子叫马桑果,有毒。


(未完待续)



6#
 楼主| 三千里 发表于 2022-4-9 15:10:23 | 只看该作者
《六》


1960年,自然灾害越来越严重了,家里的经济也越来越紧张。妈妈自从搬家到綦江就没有了工作,现在就只能到火车站去做临时工,做的工作是卸车,每天綦江火车站要来很多煤车,需要有人把车上的煤炭卸下来。
经常在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老站就响起了一些大妈们的声音,走了罗!走得了罗。这些铁路家属就扛上铁锨,到三公里以外的新火车站卸煤炭。
有一次白天,我跟妈妈一起去了,大人们在卸车,我就和几个孩子在没有卸的车上跑,车厢装满了煤,像河沙一样柔软。这次的煤车是停在区间里的,卸车后还要开走。我在煤车上跑,一个车厢一个车厢之间跳跃,突然跳失误了,从两个车厢之间掉了下来,落在了钢轨上。
我摔得昏迷不醒,什么也不知道。其他的孩子都吓坏了,跑掉了。妈妈卸完车,没有看见我,她和姐妹们到处找,终于在没有卸车的车厢下面的铁轨上发现了我。幸好她们发现得及时,妈妈说,她刚刚把我从钢轨上抱出来,火车就开了。
妈妈虽然有了卸车工作,但家里的饭还是不够吃,那时家里已经有五个孩子,妈妈就把三个小的送到了农村去,三妹和五弟送到了大舅家,四妹送到了外婆家。
大舅是参加过淮海战役和抗美援朝战争的军人,是一个机枪手,复员回来在一个国营煤矿工作,他在煤矿附近的农村安了家,他的家庭生活要好一些。
外婆的家在农村,在一座大山的半山腰,一个陡峭的山崖上面,叫中间屯,外婆家有二舅三舅帮衬,他们自己种庄稼,也有吃的,饿不了肚皮。
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走了以后,家里吃饭的人少了,老大和我才能吃饱一点。妈妈还叫我们到铁路边开荒,挖一些地来种蔬菜,那是在老火车站的铁路道床上挖,基本上都是道砟,我们把土挖出来,用铁筛子把道砟筛出倒在地边,用剩下的土来种菜。
有一次种菜需要秧苗,妈妈说,去园艺场看有没有。老大说,园艺场有,我们去玩的时候看见了的。他就和我一起去园艺场扯秧苗。刚刚扯了一些秧苗,就被綦江河对面的菜坝的人发现了,有人大声喊,抓小偷,抓偷菜秧的小偷哦!
我们听见了,很害怕,就顺着綦江河边往老站方向跑,后面有园艺场的几个大人追起来了。我看见铁路边坡上有一个涵洞,就跑上去钻进涵洞里,那几个大人看见老大背着背篼,背篼里有菜秧苗,他们就放过了我,一起去追老大。
老大跑到了沙溪口,那是綦江河的一条支流,这条溪流有好几米宽,老大突然翻转背篼倒出秧苗,一个箭步从沙溪口上跳了过去。那几个人追了过来,见溪流太宽了,都不敢跳,只能把地上的秧苗捡起来就往回走了。
我从涵洞里面出来,假装若无其事的顺着铁路往老站的家走。铁路上有的人在说,那个娃娃好厉害哦,一步跳过了沙溪河,我知道老大已经回家了,心里也放心了。看见那几个追老大的人抱着菜秧苗回来了,有人批评他们,说,“偷菜懒,偷秧勤,小娃娃扯点菜秧苗子回去种,你们追他干什么嘛。”


(未完待续)


7#
 楼主| 三千里 发表于 2022-4-9 15:11:13 | 只看该作者
《七》


1961年初,自然灾害仍然厉害。有一天爸爸带我去外婆家看四妹。我们乘车到一个小站,再渡河,然后爬山,要攀登一个很陡峭的悬崖,上面就是外婆家,叫中间屯。四妹脸色红红的,听说外婆每顿都要给她蒸一罐白米饭,爸爸就放心了。四妹见到我,亲热得很,以为要接她回家,在我们走的时候,四妹一路跟在我后面,一直到那个很陡峭的山崖。爸爸叫她回去,她也不回去,爸爸停住看她的时候,她也停下,我们然后又快速的走,四妹的小脚板也在光滑的田埂上翻得飞快,一直跟着,快走到大山脚下的川黔公路。
爸爸终于没有耐心了,不走了,生气的看着她,最后四妹还是回去了。我后来一直在想,四妹当时只有五岁多,是怎么回到大山上面去的。
妈妈还带老大和我到太公山挖红苕,购粮本上的一斤大米换五斤红苕,自己去挖,可以多换一些。太公山很高,要爬山,路很远。我背红苕下山的时候,对妈妈说,妈妈你看,我的脚杆在抖。但是我很勤快,我先把红苕背回家,然后再到半山去接老大和妈妈,妈妈担了一大挑红苕,有上百斤,老大也是担了有几十斤,他们都走得很费力了,我要为他们分一点重量。那天晚上,妈妈生了老六,是个妹妹。我后来才明白,妈妈在那样的情况上山挖红苕,挑红苕,是需要何等的坚强。
到了1961年秋,有一天妈妈对我说,你到大舅家,接老三和老五回来。
我那年十一岁,知道大舅工作的煤矿,在一个叫谷口河的车站下车。我看见过大舅参加抗美援朝的照片,一身军装,肩膀上扛一挺机关枪,军装上有几个闪闪发光的军功章,很崇拜大舅。
到大舅家要坐火车,是晚上九点钟的闷罐车,车门很高,要用木梯子上车。谷口河火车站距离綦江要一个多小时,我上车后,就在一块砖头上坐着。闷罐车哐当哐当,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突然间我听见车上的列车员在报站名,什么河车站到了,他就顺着列车员放下的木梯子下到了地面。
夜色中,我发现好像这个车站不对,去看站台上的站名,是蒲河车站。下错车了,当我想再上火车的时候,木梯子已经收上去了,紧跟着火车就开了。
我突然间慌了,下意识的跟着火车跑,去追火车。我很绝望,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知道必须去追火车。但哪里追得上啊,一会火车就无影无踪了。
我一个人在铁路上慢慢的往前走,不知道该怎么办,半夜了,没有睡觉的地方,关键是必须要到大舅那里,大舅家在谷口河火车站,谷口河仍然在前方,必须往前走。
那天晚上有一点月光,照在铁路上,能够看见铁路上的枕木,好在我过去有跟着爸爸查线的经历,在夜里走铁路比较熟悉。我踩着枕木一步一步的往前走,铁路的两边,一边是高山,一边是河流。河水响着声音,波浪击打着铁路的路基,突然,我听见“哗啦”的一声巨大的声音,原来是铁路边的山上一棵树倒了,我好害怕。
铁路边上的树,都是黑色的影子,有鬼吗?我想到了在江口跟爸爸一起查线,爸爸说过,没有鬼,鬼是假的。想到爸爸的话,我就不怕了,继续勇敢的往前走。
就这样走着,我像一个夜虫,在铁路上机械的无奈的孤独的往前移动。突然间,我看见了前方有一些灯光,发现到了一个车站了。
我以为是谷口河车站,很高兴,去看车站的站名牌,是温塘站,原来谷口河还在前面,已经走了一个区间了,我觉得有些走累了,但是不敢休息,半夜三更的,只有继续往前走。
这个时候,我看见有一个人从路边走上了铁路,是个男的,他背了一个背篼。那个人问我,说小朋友你到哪里去?我说,要到谷口河大舅那里。那个人说,我也要去谷口河,我们一路走吧。
那个人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那个人是大人,虽然那个年代没有拐骗小孩的,但是夜半三更的,我还是有一些害怕。
很快我们就走出了温塘火车站,没有灯光了,只有月光照在铁路上,我紧张的跟在那个人的后面,保持一段距离。
我有点害怕了,想起去年綦江城里有一家人吃小孩,就是饭不够吃,把最小的孩子煮了吃了,还开了公审大会。
我紧盯着前面的大人,想,如果你要害我,我就反抗。我想起了爸爸教给的武术,马步冲拳,弓步冲拳,都会,我挽起衣袖,试了试。
就这样,我跟在那个人后面走,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面有一座山,山下的铁路要经过一个隧道。
隧道里黑黑的,没有灯光,也没有月光,什么也看不见,远远的就像一只野兽,张着大口。
那个人打着手电筒走进隧道里了,我不敢进去。那个人说,走啊,娃娃。我站在铁路中间,突然间看见隧道口旁边有一个小木屋,是用铁路的枕木搭建的,里面有灯光。
我几步跑到小木屋门前,推开门一看,里面有一个老爷爷在烤火。我说,老爷爷,我可以坐一坐吗?老爷爷说,可以,来烤火吧。
我进了木屋,跟老爷爷说,我要到谷口河。我说出了爸爸的名字。老爷爷说你爸爸我认识,也是我们铁路上的,一会我送你过洞子。
老爷爷让我烤了一会火,然后他提着一盏马灯,送我过了隧道。老爷爷说,你看见前面的灯光没有,那就是谷口河车站,你从铁路专用线进去,就是煤矿了。
我谢了老爷爷,大踏步向谷口河车站走去。


(未完待续)



8#
 楼主| 三千里 发表于 2022-4-15 09:54:19 | 只看该作者
《八》

天快亮的时候,我找到了大舅的宿舍。在单人床上坐了一会,大舅他们下班了,进来的人都是黑黑的脸,我认不出谁是大舅,只看见他们的牙齿和眼睛还有点白色,一个个像是唱戏的包公。
大舅看见我了,问我怎么来了?我说,是妈妈叫我来的,来接三妹和老五回去。“老五不是你爸爸说的送给我了吗?”大舅说。我知道,大舅没有孩子,爸爸确实是说过把五弟送给他。但我说,是妈妈叫我来的。
我知道妈妈是听说了大舅娘待五弟不好,五弟长得又黄又瘦,心中生气,一定要把五弟接回去,这个想法大舅也应该知道一些。大舅不说话了,我的妈妈毕竟是他的姐姐。
一会大舅打来了早饭,是一大碗稀饭还有一个大馒头。馒头是四两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馒头,有一个娃娃的头那么大。我走了一夜的路,确实饿了,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这个时候,我发现门口一个人在看我,那个人大概二十来岁,很年轻,一头蓬乱的头发,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眯缝着斜着看人,很吓人,嘴巴是张开的,一条舌头露出半截。我很害怕,想起来吊死鬼,也想起来小时候在江口查线遇到的大公鸡,这个人是想吃饭吗?
大舅洗了澡回来了,我指了指那个人,大舅说,他是瓦斯中毒,平常都是这个样子。瓦斯,我在书本上看过,是煤矿里的一种有毒气体,还有瓦斯爆炸的,会死很多人。
大舅要休息,说叫我自己一个人到农村家中去。路程只有几公里,我找得到,就自己去了。
大舅娘听说我要接老五走,她不愿意,没有孩子的农村家庭,都想有个儿子传宗接代,尤其是大舅娘的妈妈,她把老五悄悄的背到后面的山上去了。我的三妹很机灵,及时发现了,告诉我,说二哥你要知道五弟在这里受苦得很,没有吃的,你一定要把五弟接回去。
我就到后山去找,一路上三妹说,你不知道,老太婆太坏了,我亲眼看见的,半夜三更她们吃鸡蛋,也不喊我和五弟,我在楼上的楼板缝里看见的。
原来是这样,这更增强了我要把三妹和五弟接回去的决心。我找到了大舅娘的妈妈,跑上前去,一把从老太婆背上抓过娃娃背篼,老婆婆翻转身就来就和我争夺,三妹见了,也在一旁帮助我。我抢不过背篼,就把五弟从背篼里抱出来,然后我就跑了,老太婆来追,追不上,三妹也拿起了背篼跑了过来。
我们从农村的山上一直跑到了煤矿的一条街上,我买了三碗面条,还给五弟买了一个拨浪鼓。
晚上,我们在谷口河车站过夜,因为回綦江的火车要早上才有。半夜,大舅来了,他把老五接到宿舍去睡觉,说怕娃娃凉到了。


(未完待续)


9#
 楼主| 三千里 发表于 2022-4-15 10:05:38 | 只看该作者
《九》

自然灾害期间尽管生活很苦,但我们当娃娃的还是有很多快乐。我和我哥经常到綦江河里洗澡,我们学会了游泳,綦江河的中间有个石头堆,大家把它叫做台湾岛,我们知道台湾岛是中国的领土,中国一定要解放台湾,我们就经常比赛,看谁先游到台湾岛,谁先游到谁就赢了。
我学会了潜泳,有时候会潜到水里,摸河底的焦炭,那些焦炭是运货的船涨水时在堤坝打烂了,焦炭就沉在了河里面。
我们经常在河边洗衣服,洗菜,会有很多小鱼儿来吃菜叶子,有的鱼儿会啄我的脚杆,很好玩。
我们要到河边去担水,我哥可以担满桶,我只能担半桶。担水的时候要经过一个涵洞,涵洞不高,大人要弯着腰通过,可我却觉得洞子很高大。
因为爸爸已经调到重庆工作,妈妈要到火车站去上班,我和哥哥每天都有很多家务事。每天早上,妈妈煮好饭,焖在锅里,我哥起床后要炒菜,还要给弟弟妹妹们穿衣服,梳头发,我吃了饭就去上学,我哥却不能够立即去,他搞不赢的时候就只能不去上课了。
有一天,我哥的老师来家里通知家长,说学校要把我哥开除了,因为他经常没有去上学,逃课很多。妈妈就去找校长,校长说,那你叫你儿子来参加期末考试,他考得起,就可以继续读书。结果我哥就去考试了,他还考了全班第一。
就这样,我哥就没有被学校开除,继续读书。


(未完待续)


10#
 楼主| 三千里 发表于 2022-4-15 10:22:16 | 只看该作者
《十》

我和哥哥的学校在綦江县城里,上学要乘坐过河船。驾驶过河船的船工一个叫张大爷,一个叫黎老板,我们这些娃娃与他们很好,每次上船,都争先恐后的要帮他们划船。
有一天,綦江河涨大水,封渡,船不能开了,我们就绕道到北渡大桥,从桥上过河,那是抗日战争时期修建的一座公路大桥,要走十几里路。老师知道了,就表扬了我,说我是一个喜欢学习的孩子,要批准我加入少先队。
在加入少先队入队宣誓的那天早上,我去上学,快到渡口的时候,肚子有点饿,看见土里有胡萝卜,是河边的沙土,胡萝卜很小,我就拔了两个,给了一个与我一路上学的同学。那个同学吃了胡萝卜,到学校后,就把我拔胡萝卜的事情告诉了老师。
后来,在少先队入队宣誓的时候,我发现老师没有叫我的名字。看见其他同学戴上了红领巾,我很羡慕,也很生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己没有入队。
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说,你能够绕道十几里到学校上课,很好,值得表扬。但是,你不能骄傲,拔农民的胡萝卜是错误的,应该批评,你今后一定要改正错误。
后来,我就努力学习,专心听讲,每次老师提问题,都举手要举手回答,老师说我是个好孩子,在我六年级的时候,终于批准了我入队。
后来小学考初中的时候,我考了全县第一,我的升学考试的作文是《难忘的一件事》,我想起小时候和爸爸查线的事情,就写了那件事,结果老师说写得很好,县委书记还在綦江中学开会时表扬了我,这是我读綦江中学的同学告诉我的。
(现在想起来,小的时候一定要参加劳动,我的与爸爸一起查线的经历,让我受益终身。而现在的学生,一天到晚苦读,死背刷题,就即便考得高分,对娃娃的能力是没有帮助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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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7 1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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