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收藏本站

99子宫网大论坛

 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查看: 5465|回复: 14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綦江老站的一家人

[复制链接]
跳转到指定楼层
#
 楼主| 三千里 发表于 2022-4-7 05:15:3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前言:记得1997年,邓小平老人家去世,退休在家三十年的爸爸突然失声痛哭,他说,死的为什么不是我啊。那天是2月19日,我正好出差到綦江,晚上回到家,妈妈告诉我,你爸爸哭得很伤心,像个小孩。爸爸为什么哭,我应该知道一些,尽管他不是共产党员,在解放前他甚至做过国民党军官,但是他从北伐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一直有他的判断,谁才是为了中华民族。在我们小时候,他教的歌就是“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一》
妈妈在厨房里摆放了酒水,对爸爸的灵柩说,“老王,你吃了饭好好走哦,要保佑你的子子孙孙哦。”说毕,妈妈进来了,对我哥说,老大,你们吃饭吧。
我们家有六个子女,三男三女,我哥在一家高科技公司做总工程师,我是老二,在铁路工作。三妹在一家军工研究所的大集体,刚刚退休。四妹是政府机关公务员。五弟在一家大学当教授。幺妹是列车播音员,因为年轻时被动错了子宫手术而离开铁路,当了个体户。
我哥端起酒杯,在一张古老的四方桌前站起来,强压住内心的悲痛,说,我们吃饭。
这个时候,一直平静的厨房外面突然喧闹起来,狂风大作,厨房的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了,随着天空中轰隆一声巨雷,房顶上传来“哗啦啦”两声响,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厨房顶上,紧跟着是“啪啪”两声,两块压油毛毡房顶的砖块落在了老父亲的灵柩旁边。
正准备吃饭的我们都惊呆了,大家急忙看外面的厨房,灵柩旁边两个跪着的男孩,一点也没有受伤。他们一个是我的儿子,一个是五弟的儿子,都正在读书。
“哐,哐,”两块砖头就砸在他们身边,但他们好像一点也没有被吓到,一动不动。突然间,电断了,屋里屋外一片漆黑。我哥和我急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借着灵柩旁边的那盏菜油灯光,一步冲到房子外面。
我们看着蒙蒙的天空,两根硕大的桉树变得光秃秃的,只留下两截树干,直插云霄,树梢已经不见了,它们已经倒在了房顶上。
这是两根生长了几十年的桉树,此时,它们的稍部重重地压在了用油毛毡搭建的厨房上面。
狂风呼啦啦的吹着,雨水大颗大颗的打在我望向天空的脸上,我哥看了看厨房,对刚刚走出来的三妹夫说,你检查一下电线,是不是给树子打断了。
三妹夫是一家军工研究所的电气工程师,他马上找来手电筒,检查配电盒,又搭上梯子上到房顶,他对我哥说,都是好的呀,没有发现故障。
我哥顺着屋边的电线往屋外的线路找,一直找到后面邻居的一个小山包上,看见整个老站的家属区,灯光都是亮着的,甚至就连后面的邻居家的电灯也是亮着的,怎么唯独我们家没有电了呢?
这个时候,三妹夫从家里跑出来到小山包上,说,大哥大哥,电来了。“是你动了什么吗?”我哥想了解是什么故障。“没有啊,我什么都没有动,它自己好了。”
看着三妹夫的眼睛,我哥他这个当总工程师的怎么也不敢相信,就他所具有的经验,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简单的电力故障会自动恢复的。
他有些疑惑,从屋后的小山包走下来,见四妹夫正爬在厨房顶上砍那两颗碗口粗大的树梢。四妹夫砍了树梢下来,说,大哥,我觉得好奇怪哦,这两棵树平时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折断呢,并且是同一时间。
四妹夫是我们县里的公安局长,他平时喜欢和我哥谈论哲学问题,今天,他似乎想谈一个案例,谈谈树梢断裂的问题。
五弟站在旁边,他也觉得奇怪。这两棵树是伴随他长大的,他现在已经是大学的正教授了,显然也不明白这样的现象,也在看着老大。
第二天清晨,风和日丽,厨房里飞来了一只翩翩起舞的大蝴蝶,它有着黑色的身体,煽动着两个金黄色的翅膀,在房间里不紧不慢的飞着。
那优美的身姿,从容不迫的神情,惊动了一屋子的人。老大想到了昨天晚上折断的桉树,想到突然停了又自然恢复的照明电,对蝴蝶毕恭毕敬的说了句,是爸爸吧,是您来看我们了吗?
五弟也惊讶得张开了嘴唇,这个研究过达尔文物种起源的人,一直对生命充满着敬畏,他也在思索着原因。
蝴蝶像是听懂了老大的话,不紧不慢的飞了三圈,走了。它是先飞到被桉树砸破的厨房顶的油毛毡洞口,然后又从厨房门飞出去了。


(未完待续)


分享到:  QQ好友和群QQ好友和群 QQ空间QQ空间 腾讯微博腾讯微博 腾讯朋友腾讯朋友
收藏收藏 分享分享 支持支持 反对反对
14#
 楼主| 三千里 发表于 2022-4-16 06:59:13 | 只看该作者
《十五》


綦江铁中的日子,是我人生最重要的阶段,至今回想起来,要感谢很多老师。一个是我的班主任蒋宗锡老师,一个是我的辅导员唐莉老师,再一个是我的数学老师胡怀臣。
蒋老师教语文,毕业于西南师范大学。在我的印象中,他青春年少,风流倜傥,他的课很幽默,总是能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他经常点评我的作文,他对我的肯定,让我对语文很有信心。他上课很有激情,我至今还记得他读毛主席的《念奴娇.昆仑》时的大气磅礴抑扬顿挫的表情。
唐莉是我的音乐老师,她毕业于綦江铁中中师班,她教我们的《送你一束沙枣花》,我一直很喜欢。
胡老师是开启我数学家梦想的人,他教的代数、几何我在好多年后都没有忘记。胡老师教几何时,说,“几何几何,叉叉角角,教师难教,学生难学。”


这里,我把几年前我们班上的同学去看老师写的一首诗记录于此,《唱给蒋宗锡老师的歌》:
一个尘封了五十年的梦,今天在甜城苏醒,分别多年的同学,在这里相聚。
虽然我们已经年近古稀,但看见了老师,我们就快乐,快乐得像孩子。
蒋老师,我们曾一回回梦见过您,我们一次次把您教的《回延安》记起。
几回回梦里回延安,双手搂定宝塔山。千声万声呼唤你,綦江铁中就在这里。
那时,您是我们的家长,是一支燃烧的蜡烛,是一把光明的火炬。
您为我们这些十三四岁的娃娃,费尽了心力。小小年纪离开家,您让我们没有担忧,恐惧,您的爱,如春风细雨。
您德艺双馨,教我们做人做事,您诗书满腹,给我们扎实知识。
您教语文,让我们懂得爱与珍惜,懂得语言运用的规律,有了掌握科学技术的根基。
您当班主任,让我们懂得道理与规矩,有了适应社会的自律和服务社会的能力。
五十五年的师生情,半个世纪的回忆,綦江铁中的六六级三班,永远是我们心中的美丽与甜蜜。
您的教诲,让我们的人生路,走得踏实,正直,走得有底气。
今天,我们欢聚一起,把您的阳刚气质,把同学间的深情友谊,细细回忆。
虽然当年我们匆匆分开,没有来得及拍一张毕业相片,但最珍贵的东西,是半个世界没有磨灭的记忆。
这是一坛酿了五十多年的酒啊,一直在我们的心里,悄悄珍惜。
蒋老师,请让我们像当年在课堂上一样,起立,大声说一句: 老师您好!您好,蒋老师!
祝您寿比南山,福如东海!我们永远是您的孩子。




(未完待续)

13#
 楼主| 三千里 发表于 2022-4-16 06:52:41 | 只看该作者
《十四》


从1963年到1966年,我在綦江铁中读初中,那是非常舒心的日子。我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是蒋宗锡,他是刚刚从西南师范大学毕业的。他带我们的初中三年,让我终生难忘。
进初中后,我的很多科目都好,唯独俄语不好。上俄语课,我就盼望着钟山上的老师傅去敲钟,盼望下课,因为实在听不懂,心中难受。
有一天晚自习上了以后,隔壁二班的金老师找到我,金老师是教化学课的,是唐山铁道学院下放下来的右派分子,他给我说,你的哥哥的成绩很好,你的其他科目的成绩也很好,可是你为什么俄语成绩不好呢?金老师说,你是考进铁中的第一名,蒋老师第一次当班主任,指定要的你,你一定不要辜负老师的希望啊。
金老师又告诉了我的一些方法,我按照金老师说的,果然过不了多久,俄语成绩就上来了。
綦江铁中是我难以忘记的地方,几十年后,铁中老三届毕业五十周年,我写了一首诗。
《我们是铁中的孩子》:
那年,豆冠初开,我们来到太公山下,綦江河旁,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
三层的教学楼,宽敞的大礼堂。平整的操场坝,长着含羞草的花园,垂柳依依的小溪,荷花飘香的鱼塘。
还有那清澈的水井,倒影少男少女天真的脸庞。
高高的黄桷树山岗,我们常跑上山顶,站在那棵孤独的黄桷树旁,遥望远方。
望什么,不知道,懵懂的心,在山风的吹刮中,野性的生长。
我们很认真的上课,很专心的听讲。虽然看见敲钟的孙大爷走上山头,我们仍止不住心跳,盼望下课的时光。
铁中,是我们懵懂初开的地方。
铁中,是我们少年快乐的天堂。
我们在那里学习,在那里成长。
语文,让我们学会读写,萌发梦想。
数学,让我们学会计算,懂得逻辑和想象。
我们唱歌,为未来歌唱。
俄语英语,理化史地,让我们对知识充满好奇和幻想。
体育,给我们力量,懂得勇敢、拼搏、合作、顽强。
蒋宗锡,唐莉,胡怀臣,王寿栋,邵正,吴振嘉,王桂生,余基孝,刘继唐,一个个教过我们的老师,多像我们的家长。
王志敏校长,教导主任朱正邦,还有雷飞鸣,金鞠晨,廖亮源,袁家福,缪裴琴,欧阳,一个个老师,都给我们做出人生的榜样。
十三岁到十六岁,小树苗快速成长。我们在安静的校园,吸收新鲜的空气,干净的水,温暖的阳光。早晚自习的朗朗书声,飘荡我们童真的渴望。
我们记住了雷锋、王杰、焦裕禄、甘祖昌。
我们知道了李白、杜甫、白居易、文天祥。
我们崇拜英雄,做着科学、文学,成为革命事业接班人,保家卫国的梦想。
我们学会纪律,学会坚强,懂得铁路的孩子,就应该像火车一样,志在千里,奔向远方。
我们快乐,我们玩耍,我们打篮球,打乒乓,玩双杆,翻单杠,我们在球场斗鸡,在堤坝跳水,在綦河搏击风浪。
月白风清的夜晚,刘老师的笛声,缪老师的小提琴,蒋老师的诗歌,唐莉老师的深情吟唱,常伴我们进入梦香。
青春在那里萌动,人生的花蕾蕴含芬芳。我至今还记得,兰登科的勇猛,江启华的顽强,蔡世云的稳重,桂启先的漂亮,还有黄玉那永远笑眯眯的模样。
我们是铁中的孩子,我们渴望成为祖国的栋梁。
我们健康成长,但一场浩劫,污染了我们的校园,毁了我们的梦想。上山下乡,漂泊四方,我们没有了继续读书的学堂。
我们没有颓废,小小年纪,我们用铁中学到的知识,扎根农村,投身工厂,奔波在千里铁道线上。
一个初中娃娃,说不上文化,但我们毕竟学得扎实,当工人农民,一样为国家建设,贡献力量。
我们是铁中培育的小树,虽不茁壮,但长得正直、健康,一身阳光。
到今天,我们仍然难以忘记,那些年的课堂,老师的谆谆教诲,同学的求知目光。
那里有耐心、真诚、无私和温暖。也有青春、调皮、任性和倔强。那里有最纯洁的师生关系,同学友谊,有最干净的课堂。
铁中,你是我情窦初开的地方,留下我们矫健身影和天真梦想。
铁中,你是我魂消梦破的地方,留下我们儿时迷茫与少年悲伤。
铁中,我们是你的孩子啊,今天,我们欢聚一堂,为五十年前的时光,为半个世纪的念想,在这里歌唱。
歌唱你给我们的培育,给我们的理想,给我们人生最初的力量。
我们站在长江边的南山上,仿佛又听见黄桷树山岗的呼啸山风,又看见綦江河水的滚滚波浪,我们好像又回到了您的身旁。
我们是铁中的孩子啊,你是我永远难以忘记的地方。


(未完待续)


12#
 楼主| 三千里 发表于 2022-4-16 06:36:53 | 只看该作者
《十三》

1963年上半年的一个夜晚,那个时候我在读小学六年级,那天晚上綦江铁中在上演电影,电影完了以后,瓢泼大雨,我们冒雨回到家。
半夜三更,突然听到邻居刘大妈的声音,“不得了了哦,尿罐都浮起来了哦。”
我也听到了妈妈叫我们的声音,快,快起来。我睁开眼睛,看见妈妈站在水中,而水就在我的床边,水是黄色的,水面上漂浮着很多垃圾。我一个骨碌翻身起床,妈妈说赶紧把铺盖收起来抱走。
妈妈把五弟抱起来,递给老大,说你带着老五马上走。就这样匆匆忙忙的,仅仅两三分钟时间,我们就从家里逃出来,顺着一条记忆中的路,水已经淹到了膝盖,我们摸索着逃到了二十多米远的地势高的地方。
站在高处,有的人说是强盗水,来的很突然,如果跑的不快,真的就要被淹死了。我望着水,波浪拍打着老铁路的路基,看着已经在水中被淹到房檐的家,觉得很冷,很无助。
铁路局的领导派人来了,分派给我们家一间小房子,是原来安置被火车压死的人的房子,叫停尸房,作为我们家的临时安置。妈妈整理好从家里抢出来的东西,我们就搬到那间小房子去。
第二天一早,妈妈对我说,我们有一个油罐,刚熬了一罐猪油,你游泳到我们房子跟前去看看,看油罐浮起来了没有。我听了妈妈的话,就一个人游泳过去,果然看见房檐下面有一个罐子,我一看,罐子里有满满的一罐白花花的猪油。
爸爸回来了,他来到了小房子,看见很多东西都没有抢出来,显得很悲伤,但是爸爸一句话也没有说。爸爸一个人坐在小房子临时搭的竹床上,坐了很久,最后才离开了。
我不知道爸爸到哪里去了,他离开后,我进到小房子,发现床铺的竹席下面有一根绳子,我把绳子收起来了,藏到了我的书包里。我真的怕爸爸经受不住这次打击,怕失去爸爸,在我的幼小的心灵中,大人是我们的安全。现在回想起来,很多孩子最怕的是没有了大人。
好多年以后,听妈妈说,那次涨水,好多家庭都得到了单位的很多补贴,可是你爸爸单位却只给了十几块钱,问了爸爸单位的人,说你爸爸根本就没有报受灾,说损失不大。

(未完待续)





11#
 楼主| 三千里 发表于 2022-4-15 11:56:51 | 只看该作者
《十二》

从1962年开始,生活就逐渐好起来了。爸爸调到了重庆工作,要每个礼拜六回来。
爸爸都是乘坐晚上八点多重庆到綦江的火车,然后从新火车站走回来,他经常都会带一点好吃的,有时候是火车上买的饼干,有时候是沿途车站买的广柑,还有江津米花糖。爸爸通常是把一个广柑划成四瓣,给一个孩子嘴巴里塞一块。那个时候我们都睡了,但是嚼着广柑的味,心里面甜滋滋的。
爸爸每个礼拜回来后要检查我们的作业,要看老师在作业本上的评语,发现有较大错误的,都会把我们在睡梦中叫起来,说,跪下,他拿出裁缝做衣服的划尺,要打手板。
爸爸从来不打屁股,也不打身上的其它地方,都是打手板,并且是自己报数,两个,三个,五个,然后是重重的打,一点也不留情面,打得手板第二天还要疼。
我挨打的次数不多,老大是挨打最多的一个,因为他那段时间他要管理弟弟妹妹,事情多,有时候就迟到甚至没有去上课。老师批评了,爸爸问妈妈,如果是无故旷课则必须要打。老大被打的时候一般不愿意多报,都只报一个或者两个,爸爸说,不行,少了,于是又增加。最后增加到四个五个,爸爸就重重的打,打得老大大声的嚎叫。我蒙在被盖里,听着老大的惨叫声有点怕又有点好笑。


(未完待续)


10#
 楼主| 三千里 发表于 2022-4-15 10:28:44 | 只看该作者
《十一》

綦江河上有一个堤坝,就在我们家的附近。
堤坝的一边有一个发电站,是抗日战争时期修建的,专门为从江浙沪内迁的兵工厂供电。堤坝另外的一边有一个船闸,船闸是用来通行上下的船只的。
我们经常看船闸开放和关闭,看一只只船经过船闸,觉得用的方法很不简单。船闸下方的门有七八米高,放水的时候,闸门外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水的声音很大,震耳欲聋。
平常不放水的时候,我们喜欢在闸门口跳水。有一个大平台,一个小平台。大平台与闸门一样高,小平台有一半高。
我们中大一点的娃娃能够跳大平台,我不敢,只能跳小平台。那些跳大平台的娃娃都是排成一排,按秩序一个一个的跳,跳下去的娃娃要马上游开,让另一个娃娃跳下来。
有一天,我哥在跳大平台的时候,看见下面的水里仍然有人,刚才跳下去的孩子没有离开,如果他跳下去,就会踩在那个娃娃的身上。这个时候,我看见我哥突然一转身,他从大平台上转了一个弯跳到了小平台上了。
小平台上是坚硬的石头,我们马上都围过去看,我哥跳在石头上,脚马上肿起来了。几个大娃娃跑过来,搀扶着我哥回家。大家谁也没有说我哥是从大平台跳到了小平台,我们的妈妈一直不知道。
这是我心中的机密,我觉得我哥很勇敢,以后我就时时处处都以我哥为榜样,一直到长大了都这样。
(我哥长大后为什么能成为科学家,我认为与他从小的行为训练有关。)


(未完待续)


9#
 楼主| 三千里 发表于 2022-4-15 10:22:16 | 只看该作者
《十》

我和哥哥的学校在綦江县城里,上学要乘坐过河船。驾驶过河船的船工一个叫张大爷,一个叫黎老板,我们这些娃娃与他们很好,每次上船,都争先恐后的要帮他们划船。
有一天,綦江河涨大水,封渡,船不能开了,我们就绕道到北渡大桥,从桥上过河,那是抗日战争时期修建的一座公路大桥,要走十几里路。老师知道了,就表扬了我,说我是一个喜欢学习的孩子,要批准我加入少先队。
在加入少先队入队宣誓的那天早上,我去上学,快到渡口的时候,肚子有点饿,看见土里有胡萝卜,是河边的沙土,胡萝卜很小,我就拔了两个,给了一个与我一路上学的同学。那个同学吃了胡萝卜,到学校后,就把我拔胡萝卜的事情告诉了老师。
后来,在少先队入队宣誓的时候,我发现老师没有叫我的名字。看见其他同学戴上了红领巾,我很羡慕,也很生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己没有入队。
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说,你能够绕道十几里到学校上课,很好,值得表扬。但是,你不能骄傲,拔农民的胡萝卜是错误的,应该批评,你今后一定要改正错误。
后来,我就努力学习,专心听讲,每次老师提问题,都举手要举手回答,老师说我是个好孩子,在我六年级的时候,终于批准了我入队。
后来小学考初中的时候,我考了全县第一,我的升学考试的作文是《难忘的一件事》,我想起小时候和爸爸查线的事情,就写了那件事,结果老师说写得很好,县委书记还在綦江中学开会时表扬了我,这是我读綦江中学的同学告诉我的。
(现在想起来,小的时候一定要参加劳动,我的与爸爸一起查线的经历,让我受益终身。而现在的学生,一天到晚苦读,死背刷题,就即便考得高分,对娃娃的能力是没有帮助的。)


(未完待续)


8#
 楼主| 三千里 发表于 2022-4-15 10:05:38 | 只看该作者
《九》

自然灾害期间尽管生活很苦,但我们当娃娃的还是有很多快乐。我和我哥经常到綦江河里洗澡,我们学会了游泳,綦江河的中间有个石头堆,大家把它叫做台湾岛,我们知道台湾岛是中国的领土,中国一定要解放台湾,我们就经常比赛,看谁先游到台湾岛,谁先游到谁就赢了。
我学会了潜泳,有时候会潜到水里,摸河底的焦炭,那些焦炭是运货的船涨水时在堤坝打烂了,焦炭就沉在了河里面。
我们经常在河边洗衣服,洗菜,会有很多小鱼儿来吃菜叶子,有的鱼儿会啄我的脚杆,很好玩。
我们要到河边去担水,我哥可以担满桶,我只能担半桶。担水的时候要经过一个涵洞,涵洞不高,大人要弯着腰通过,可我却觉得洞子很高大。
因为爸爸已经调到重庆工作,妈妈要到火车站去上班,我和哥哥每天都有很多家务事。每天早上,妈妈煮好饭,焖在锅里,我哥起床后要炒菜,还要给弟弟妹妹们穿衣服,梳头发,我吃了饭就去上学,我哥却不能够立即去,他搞不赢的时候就只能不去上课了。
有一天,我哥的老师来家里通知家长,说学校要把我哥开除了,因为他经常没有去上学,逃课很多。妈妈就去找校长,校长说,那你叫你儿子来参加期末考试,他考得起,就可以继续读书。结果我哥就去考试了,他还考了全班第一。
就这样,我哥就没有被学校开除,继续读书。


(未完待续)


7#
 楼主| 三千里 发表于 2022-4-15 09:54:19 | 只看该作者
《八》

天快亮的时候,我找到了大舅的宿舍。在单人床上坐了一会,大舅他们下班了,进来的人都是黑黑的脸,我认不出谁是大舅,只看见他们的牙齿和眼睛还有点白色,一个个像是唱戏的包公。
大舅看见我了,问我怎么来了?我说,是妈妈叫我来的,来接三妹和老五回去。“老五不是你爸爸说的送给我了吗?”大舅说。我知道,大舅没有孩子,爸爸确实是说过把五弟送给他。但我说,是妈妈叫我来的。
我知道妈妈是听说了大舅娘待五弟不好,五弟长得又黄又瘦,心中生气,一定要把五弟接回去,这个想法大舅也应该知道一些。大舅不说话了,我的妈妈毕竟是他的姐姐。
一会大舅打来了早饭,是一大碗稀饭还有一个大馒头。馒头是四两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馒头,有一个娃娃的头那么大。我走了一夜的路,确实饿了,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这个时候,我发现门口一个人在看我,那个人大概二十来岁,很年轻,一头蓬乱的头发,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眯缝着斜着看人,很吓人,嘴巴是张开的,一条舌头露出半截。我很害怕,想起来吊死鬼,也想起来小时候在江口查线遇到的大公鸡,这个人是想吃饭吗?
大舅洗了澡回来了,我指了指那个人,大舅说,他是瓦斯中毒,平常都是这个样子。瓦斯,我在书本上看过,是煤矿里的一种有毒气体,还有瓦斯爆炸的,会死很多人。
大舅要休息,说叫我自己一个人到农村家中去。路程只有几公里,我找得到,就自己去了。
大舅娘听说我要接老五走,她不愿意,没有孩子的农村家庭,都想有个儿子传宗接代,尤其是大舅娘的妈妈,她把老五悄悄的背到后面的山上去了。我的三妹很机灵,及时发现了,告诉我,说二哥你要知道五弟在这里受苦得很,没有吃的,你一定要把五弟接回去。
我就到后山去找,一路上三妹说,你不知道,老太婆太坏了,我亲眼看见的,半夜三更她们吃鸡蛋,也不喊我和五弟,我在楼上的楼板缝里看见的。
原来是这样,这更增强了我要把三妹和五弟接回去的决心。我找到了大舅娘的妈妈,跑上前去,一把从老太婆背上抓过娃娃背篼,老婆婆翻转身就来就和我争夺,三妹见了,也在一旁帮助我。我抢不过背篼,就把五弟从背篼里抱出来,然后我就跑了,老太婆来追,追不上,三妹也拿起了背篼跑了过来。
我们从农村的山上一直跑到了煤矿的一条街上,我买了三碗面条,还给五弟买了一个拨浪鼓。
晚上,我们在谷口河车站过夜,因为回綦江的火车要早上才有。半夜,大舅来了,他把老五接到宿舍去睡觉,说怕娃娃凉到了。


(未完待续)


6#
 楼主| 三千里 发表于 2022-4-9 15:11:13 | 只看该作者
《七》


1961年初,自然灾害仍然厉害。有一天爸爸带我去外婆家看四妹。我们乘车到一个小站,再渡河,然后爬山,要攀登一个很陡峭的悬崖,上面就是外婆家,叫中间屯。四妹脸色红红的,听说外婆每顿都要给她蒸一罐白米饭,爸爸就放心了。四妹见到我,亲热得很,以为要接她回家,在我们走的时候,四妹一路跟在我后面,一直到那个很陡峭的山崖。爸爸叫她回去,她也不回去,爸爸停住看她的时候,她也停下,我们然后又快速的走,四妹的小脚板也在光滑的田埂上翻得飞快,一直跟着,快走到大山脚下的川黔公路。
爸爸终于没有耐心了,不走了,生气的看着她,最后四妹还是回去了。我后来一直在想,四妹当时只有五岁多,是怎么回到大山上面去的。
妈妈还带老大和我到太公山挖红苕,购粮本上的一斤大米换五斤红苕,自己去挖,可以多换一些。太公山很高,要爬山,路很远。我背红苕下山的时候,对妈妈说,妈妈你看,我的脚杆在抖。但是我很勤快,我先把红苕背回家,然后再到半山去接老大和妈妈,妈妈担了一大挑红苕,有上百斤,老大也是担了有几十斤,他们都走得很费力了,我要为他们分一点重量。那天晚上,妈妈生了老六,是个妹妹。我后来才明白,妈妈在那样的情况上山挖红苕,挑红苕,是需要何等的坚强。
到了1961年秋,有一天妈妈对我说,你到大舅家,接老三和老五回来。
我那年十一岁,知道大舅工作的煤矿,在一个叫谷口河的车站下车。我看见过大舅参加抗美援朝的照片,一身军装,肩膀上扛一挺机关枪,军装上有几个闪闪发光的军功章,很崇拜大舅。
到大舅家要坐火车,是晚上九点钟的闷罐车,车门很高,要用木梯子上车。谷口河火车站距离綦江要一个多小时,我上车后,就在一块砖头上坐着。闷罐车哐当哐当,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突然间我听见车上的列车员在报站名,什么河车站到了,他就顺着列车员放下的木梯子下到了地面。
夜色中,我发现好像这个车站不对,去看站台上的站名,是蒲河车站。下错车了,当我想再上火车的时候,木梯子已经收上去了,紧跟着火车就开了。
我突然间慌了,下意识的跟着火车跑,去追火车。我很绝望,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知道必须去追火车。但哪里追得上啊,一会火车就无影无踪了。
我一个人在铁路上慢慢的往前走,不知道该怎么办,半夜了,没有睡觉的地方,关键是必须要到大舅那里,大舅家在谷口河火车站,谷口河仍然在前方,必须往前走。
那天晚上有一点月光,照在铁路上,能够看见铁路上的枕木,好在我过去有跟着爸爸查线的经历,在夜里走铁路比较熟悉。我踩着枕木一步一步的往前走,铁路的两边,一边是高山,一边是河流。河水响着声音,波浪击打着铁路的路基,突然,我听见“哗啦”的一声巨大的声音,原来是铁路边的山上一棵树倒了,我好害怕。
铁路边上的树,都是黑色的影子,有鬼吗?我想到了在江口跟爸爸一起查线,爸爸说过,没有鬼,鬼是假的。想到爸爸的话,我就不怕了,继续勇敢的往前走。
就这样走着,我像一个夜虫,在铁路上机械的无奈的孤独的往前移动。突然间,我看见了前方有一些灯光,发现到了一个车站了。
我以为是谷口河车站,很高兴,去看车站的站名牌,是温塘站,原来谷口河还在前面,已经走了一个区间了,我觉得有些走累了,但是不敢休息,半夜三更的,只有继续往前走。
这个时候,我看见有一个人从路边走上了铁路,是个男的,他背了一个背篼。那个人问我,说小朋友你到哪里去?我说,要到谷口河大舅那里。那个人说,我也要去谷口河,我们一路走吧。
那个人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那个人是大人,虽然那个年代没有拐骗小孩的,但是夜半三更的,我还是有一些害怕。
很快我们就走出了温塘火车站,没有灯光了,只有月光照在铁路上,我紧张的跟在那个人的后面,保持一段距离。
我有点害怕了,想起去年綦江城里有一家人吃小孩,就是饭不够吃,把最小的孩子煮了吃了,还开了公审大会。
我紧盯着前面的大人,想,如果你要害我,我就反抗。我想起了爸爸教给的武术,马步冲拳,弓步冲拳,都会,我挽起衣袖,试了试。
就这样,我跟在那个人后面走,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面有一座山,山下的铁路要经过一个隧道。
隧道里黑黑的,没有灯光,也没有月光,什么也看不见,远远的就像一只野兽,张着大口。
那个人打着手电筒走进隧道里了,我不敢进去。那个人说,走啊,娃娃。我站在铁路中间,突然间看见隧道口旁边有一个小木屋,是用铁路的枕木搭建的,里面有灯光。
我几步跑到小木屋门前,推开门一看,里面有一个老爷爷在烤火。我说,老爷爷,我可以坐一坐吗?老爷爷说,可以,来烤火吧。
我进了木屋,跟老爷爷说,我要到谷口河。我说出了爸爸的名字。老爷爷说你爸爸我认识,也是我们铁路上的,一会我送你过洞子。
老爷爷让我烤了一会火,然后他提着一盏马灯,送我过了隧道。老爷爷说,你看见前面的灯光没有,那就是谷口河车站,你从铁路专用线进去,就是煤矿了。
我谢了老爷爷,大踏步向谷口河车站走去。


(未完待续)



5#
 楼主| 三千里 发表于 2022-4-9 15:10:23 | 只看该作者
《六》


1960年,自然灾害越来越严重了,家里的经济也越来越紧张。妈妈自从搬家到綦江就没有了工作,现在就只能到火车站去做临时工,做的工作是卸车,每天綦江火车站要来很多煤车,需要有人把车上的煤炭卸下来。
经常在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老站就响起了一些大妈们的声音,走了罗!走得了罗。这些铁路家属就扛上铁锨,到三公里以外的新火车站卸煤炭。
有一次白天,我跟妈妈一起去了,大人们在卸车,我就和几个孩子在没有卸的车上跑,车厢装满了煤,像河沙一样柔软。这次的煤车是停在区间里的,卸车后还要开走。我在煤车上跑,一个车厢一个车厢之间跳跃,突然跳失误了,从两个车厢之间掉了下来,落在了钢轨上。
我摔得昏迷不醒,什么也不知道。其他的孩子都吓坏了,跑掉了。妈妈卸完车,没有看见我,她和姐妹们到处找,终于在没有卸车的车厢下面的铁轨上发现了我。幸好她们发现得及时,妈妈说,她刚刚把我从钢轨上抱出来,火车就开了。
妈妈虽然有了卸车工作,但家里的饭还是不够吃,那时家里已经有五个孩子,妈妈就把三个小的送到了农村去,三妹和五弟送到了大舅家,四妹送到了外婆家。
大舅是参加过淮海战役和抗美援朝战争的军人,是一个机枪手,复员回来在一个国营煤矿工作,他在煤矿附近的农村安了家,他的家庭生活要好一些。
外婆的家在农村,在一座大山的半山腰,一个陡峭的山崖上面,叫中间屯,外婆家有二舅三舅帮衬,他们自己种庄稼,也有吃的,饿不了肚皮。
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走了以后,家里吃饭的人少了,老大和我才能吃饱一点。妈妈还叫我们到铁路边开荒,挖一些地来种蔬菜,那是在老火车站的铁路道床上挖,基本上都是道砟,我们把土挖出来,用铁筛子把道砟筛出倒在地边,用剩下的土来种菜。
有一次种菜需要秧苗,妈妈说,去园艺场看有没有。老大说,园艺场有,我们去玩的时候看见了的。他就和我一起去园艺场扯秧苗。刚刚扯了一些秧苗,就被綦江河对面的菜坝的人发现了,有人大声喊,抓小偷,抓偷菜秧的小偷哦!
我们听见了,很害怕,就顺着綦江河边往老站方向跑,后面有园艺场的几个大人追起来了。我看见铁路边坡上有一个涵洞,就跑上去钻进涵洞里,那几个大人看见老大背着背篼,背篼里有菜秧苗,他们就放过了我,一起去追老大。
老大跑到了沙溪口,那是綦江河的一条支流,这条溪流有好几米宽,老大突然翻转背篼倒出秧苗,一个箭步从沙溪口上跳了过去。那几个人追了过来,见溪流太宽了,都不敢跳,只能把地上的秧苗捡起来就往回走了。
我从涵洞里面出来,假装若无其事的顺着铁路往老站的家走。铁路上有的人在说,那个娃娃好厉害哦,一步跳过了沙溪河,我知道老大已经回家了,心里也放心了。看见那几个追老大的人抱着菜秧苗回来了,有人批评他们,说,“偷菜懒,偷秧勤,小娃娃扯点菜秧苗子回去种,你们追他干什么嘛。”


(未完待续)


Archiver|小黑屋|99子宫网 ( 渝ICP备20008755号  

GMT+8, 2024-11-23 23:55

Powered by Discuz! X3.1

© 2001-2013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