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扶美女的故事（下集）: 逃跑的妈妈

照母山的故事（下）: 逃跑的妈妈（1）


第一节: 逃跑的妈妈


西行的列车上，吴燕看着窗外的风光，心中有了一些敞亮。

这是一列老式的绿皮火车，在那几年，铁路虽然已经有了高铁、动车组，但是在一些铁路线上，仍然只能跑老式的火车，旅客列车分别叫普客，普快，直快，特快。别看都是快，火车时速最多也是开在一百公里，在一些山区铁路，只有七八十公里，甚至五六十公里。

吴燕买的是卧铺票，是一张下铺，面对火车前行的方向，她的对面下铺，坐的是两位老太太，中铺是一个青年人。

吴燕坐在靠窗户的位置，她的左手放在茶几上撑住下巴，眼睛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电杆，树木，庄稼，山川，都令她新鲜。终于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环境了，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吴燕的心中感觉到轻松。

她抑制不住心头的一种向往，尽管她不知道向往在哪里？她去向何方？哪里是她和女儿的归宿？

逃跑是不需要有目的地的，天无绝人之路。

女儿是无错的，无辜的，不能因为我的错误，让女儿受惩罚。我一定要把她好好养大，让她在没有嫌弃的目光下，快乐成长，长成一个聪明的，美丽的，心地善良的大姑娘。

吴燕想到了99子宫网上有位海扶妈妈的话: 让女儿在上帝和世人眼前蒙恩宠、有聪明，有谦卑柔软的心，有慈爱诚实的灵，走正直的道路，一生到老都不偏离。

吴燕想到了自己小的时候，爸爸妈妈经常吵架，每当他们面红耳赤的大声对骂时，她只能捂住耳朵，不停的说，不要吵了，你们不要吵架了！她没有办法，内心充满恐惧。

有时候爸爸妈妈还要打架，妈妈被打的遍体伤痕。那个时候，她特别恨爸爸。

那时，她的邻居小伙伴都瞧不起她，说她的爸爸妈妈不文明，不听话，都不愿意跟自己玩耍。

后来爸爸妈妈离婚了，吴燕才脱离了那个不是冷战就是激烈争吵甚至打架的家庭，有了安静的童年、少年生活环境。

看样子离婚也不是一件坏事啊，不能够生活在一起，分开，换一个环境，对双方都是解脱。

可是，我和方涛是不能生活在一起吗？不是啊，是我单方面的选择，并没有得到方涛的同意，是为难方涛了。可是，这个事情，海女不是他的女儿的事实，方涛会同意吗？会接受吗？吴燕想到这里，不由得内心有一些酸楚，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火车在山区铁路哐当哐当的继续开行，前面不时传来机车的鸣笛声，呜——，很雄壮，势不可挡。窗外的右边出现一条河，是流向海城附近的东海的河流。弯道时，吴燕看得见前面的机车头，拉着长长的一串车厢，在悬崖峭壁间前行，像一条绿色的长龙，穿越在崇山峻岭。

吴燕很感激妈妈。妈妈没有工作，但也没有再嫁，含辛茹苦的把自己抚养大。妈妈在离婚时提出的条件，叫爸爸必须给吴燕的生活费和学费，哪怕吴燕读到研究生也必须给，白纸黑字，写进了离婚协议。

女儿睡的很香，车轮敲打着钢轨，哐当哐当的声音，像优美的催眠曲，这些天家里的变故，也惊吓了女儿，她正在酣睡。

吴燕看着女儿，有一种沉甸甸的母爱，强烈的在心中升腾，她从来没有过这么炽烈的情感。自己一个人要独自面对女儿的一切，这是过去从来没有想到的事情，我能行吗？我必须行。

必须要让女儿幸福，必须要给她尊严，给她母爱，给她未来幸福的人生。

一个现实的问题缠绕着吴燕的心，“我到了那里应该怎么办？”


我的出走，是有些唐突，有些仓促，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完全是为了逃避啊，慌不择路的逃避。

我的任性的外逃，是在掩藏我自卑的内心吗？我不允许自己不优秀，害怕平庸，才选择了这次逃跑的行动？

吴燕知道，自从那天在小区里见到陈高工，见到他身边的那个女子，自己就知道应该离开家了。

当陈高工与自己打招呼时，吴燕看见那个女子惊讶的目光，长长的假眼睫毛下，抹着鲜艳口红的嘴巴张得好大。那不正是鉴定中心接待她的那个年轻工作人员吗？她旁边是陈高工的儿子，一个纨绔子弟，吴燕认识，一家人也是出来晒太阳。

那个年轻女子一定是陈高工的儿媳妇了，当时吴燕确实紧张了，没有与陈高工多说话，抱着孩子像逃跑一样的回到家。

吴燕知道，那个女子已经认出她来了，陈高工也会看出自己当时的惊讶表情，他会对自己的惊讶感兴趣，他一定会问他的儿媳。

部长前段时间告诉过自己，说产品被别的公司剽窃去了，叫吴燕哺乳假过了就去上班，抓紧把产品的升级做了，部长说，产品升级了，对方公司答应仍然用我们的，因为那块集成电路芯片毕竟是我们原创的。

部长没有说是谁偷走了我们的技术，但吴燕想得到，应该与陈高工有关。

吴燕知道，陈高工一定会不让自己好过。他心中有鬼，为了保护自己，他会把我的这个事情说出去，在单位，在小区，让自己没有脸面，让自己没有心情做产品的升级创新。

吴燕更担心的是女儿，女儿在这样的环境里今后怎么长大，怎么去承受那些鄙夷的羞辱的目光，怎么去与她的身边的那些小孩子玩耍。

走！到哪里去？先回娘家。


在娘家，吴燕稍微有些缓和，但一想到陈高工，一想到人们将会怎样看她和她的女儿，一想到那些将会有的鄙夷的、自以为圣洁的、傲慢的目光，她害怕。

在妈妈家里，吴燕仍然感觉到像一匹受伤的的野鹿，总觉得有狼群的追逐，她要离开海城，远走高飞，到一个陌生的、遥远的、谁也找不到自己的地方，为自己，为女儿换一个新的环境。

方涛回来了，不能再等了，吴燕不得不下决心踏上了这班西行的列车。


吴燕对面的下铺，两位五十多岁的阿姨，一直在轻声的说着话。

两位阿姨一位微瘦，戴副眼镜，一位胖胖的，此时，胖阿姨正慈眉善目的在看着吴燕的孩子，小声的问吴燕: “妹妹，你去哪里啊？”

“我吗？哦，我到山城。”吴燕发现胖阿姨在问自己，犹豫了一下说。

“走亲戚吗？”胖阿姨继续问。
“哦，走亲戚，是走亲戚。”吴燕笑笑。

吴燕想，山城我哪里有亲戚啊。但是我必须这样回答。

“娃儿好乖哦，长得好白哦，脸蛋红彤彤的，你带的真好呢。”两位阿姨夸奖着吴燕。

“我还不会带呢，过去是妈妈带的。”听见有人夸奖女儿，吴燕心中就高兴，吴燕知道自己笨手笨脚，阿姨们会看出来，需要谦虚。

“带带就会了，不过带娃儿很辛苦的哟。”阿姨说。

孩子醒了，睁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看着妈妈和两位奶奶，小嘴巴好像在笑。

女儿的目光从妈妈头上望见了中铺、上铺，望见了车顶的灯光，目不转睛的打量着这陌生的地方。

中铺上，那位青年人正在看书，见孩子往上看，他拿着书，笑着对孩子晃动。女儿盯着那本杂志不眨眼睛。

“女儿该吃奶了，麻烦奶奶帮我看看孩子啊。”吴燕对两位阿姨说。
“你去弄吧，我们在呢。”两位阿姨关切的看着孩子。

这段时间吴燕已经没有奶水了，她准备好奶瓶，要到开水间去冲奶粉。


海城到山城的列车，奔驰在五十年代修建的铁路上，这是当时为了抵御美帝国主义入侵和国民党反攻大陆修建的战备铁路。吴燕在这条曾经充满火药味的铁路上，开始了她人生的逃亡生涯。

两位阿姨是来旅游的，她们一路上到了武夷山，福州、泉州，最后到的海城。眼镜阿姨和胖阿姨她们的老公都在铁路工作，现在都退休了，眼镜阿姨的老公被聘请到地铁公司做监理工程师，胖阿姨的老公被一个公益网站请去做志愿者。

吴燕听说志愿者，心中突然咯噔一下，但是她没有好多问，现在退休下来贡献余热的老年人不少啊。

列车进入到夜间行车时间，卧铺车厢里就要熄灯了，两位阿姨争执了起来，原来她们的铺位是一上一下，都争着要去爬上铺。

眼镜阿姨说，我瘦一些，爬上去利索。胖阿姨说，我年轻些，我上去。这个时候，中铺的青年说话了，你们两个阿姨都不要争了，我年轻，我上去。年轻人一个鹞子翻身，爬到了上铺。

谢谢年轻人，谢谢小帅哥。两位阿姨乐呵呵的笑。

夜里，列车仍然在哐当哐当的不知疲倦的行进，吴燕不能入睡。

到山城我做什么呢？真的吴燕什么也没有想好。自己就是一只护犊的母鹿，在狼群的追逐面前，慌不择路，也不知道路。我多么希望有一只强壮的公鹿，用他那粗大的鹿角，驱逐群狼，把自己和小鹿，带到一个青草萋萋的地方。

青草萋萋的地方，在哪里？
记得那天张超带他上照母山，揽星塔下，她看山城好大哦，一眼望不到边。张超告诉她，山下的一片一直到嘉陵江、长江边上，是山城的经济开发区，与深圳、上海浦东、天津滨津新区一样，是国家级经济开发新区，这些年山城的GDP增长一直保持在百分之十几的速率。

张超只会说一些大数字，但这也是大数据啊，吴燕相信，偌大的城市，总会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对于张超，吴燕是不会去找他的。这个曾经充满理想的同学，现在已经变了，变得如此的世俗与圆滑，吴燕在与张超的两次接触中，已经看不出他曾经有的雄心壮志，何况张超这次对自己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方涛会来找我么，应该会。单位的辞职信他会看见的，陈高工会竭尽全力把他知道的秘密告诉他的。

方涛已经受到伤害了，自己不能再伤害他，离开，是对方涛更深层的爱，至少吴燕此时是这样想的。

方涛不仅要面对他的母亲，还要面对他家族的人，还有台湾的舅舅和表哥。

我不能给方涛找到我的机会，那样会让他难堪，就这样一刀两断，让他死心，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至于我，找一个工作，自己会有机会的，目标尽量是高科技的电子类公司。

我不能死，妈妈说，死是软弱。

实在不行自己可以开一个花店，家乡的水仙花栽培自己清楚，水仙花的雕刻技艺自己也会，什么“迎春花篮”、“孔雀开屏”这些造型，自己过去做过，漳州有亲戚就是专门做水仙花球茎批发的，自己开花店，也方便带海女。

吴燕想到了在照母山上吃过酸辣粉，真的很香，就是辣了一点，也许是自己不适应辣，当地人很喜欢。山上还有卖豆腐脑，川北凉粉，猪脚、鹅翅、凉面、稀饭的，生意都很好，如果其他的工作不好找，自己还可以在那里卖沙县小吃。
小时候她跟着妈妈卖过，扁肉、拌面、小笼包、炒粉、炒面、炖盅，拌面是用几种料拌的，主料是花生酱，吃起来真香，炖盅有茶树菇排骨汤，莲子猪肚汤，乌鸡汤之类的，这些自己都做过，也会卖。

“这也算重操旧业啊”，吴燕想到这里，不由得内心轻松了许多。

列车仍然在大山里开行，吴燕的心中定下一个原则，不管做什么工作，我都不能够离开女儿，我既要工作，又要把女儿带在身边，这是我唯一的工作条件。

女儿，不能有一刻时间离开我，我是她唯一的亲人，我是唯一能保护她的人。

（未完待续）

照母山的故事（下）: 逃跑的妈妈（2）


第二节: 思念


方涛在海边坐着，一直到夜幕降临，大海中亮起了点点渔火。

方涛就是在这片海边长大的。小时候，方涛在这里接爸爸出海归来，长大后，这里也留下了他与吴燕的初恋。

方涛知道，吴燕一定会回来的，因为她喜欢海，要不怎么会把女儿叫海女呢。

吴燕的出走，一定有她的理由，理由不一定都是对的，正像流进大海的河流，不一定都是一样的，有的清澈，有的浑浊。男人，应该像大海，有大海的包容。

方涛在海边想了很多，当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黎明了，妈妈一直也没有睡。


这两天，方涛没有上班，他守候着妈妈，深怕妈妈有什么想不开。

丈母娘没有过来，仍然住在自己的家里。方涛知道，吴燕妈妈一直很自责，因为吴燕的事情，她认为对不起亲家，一个人在家独自承受。

妈妈这两天没有出去打牌，一个人坐在家里看电视，她能够看得下去吗？

两位老人，让方涛心痛。

吴燕啊，你造的什么孽啊！你一走，你的心静了，老人的心你理解么？她们的心能够静得下来么？

方涛抽烟了，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来没有抽过烟，此刻，他想抽，呛也抽。

又是一天早晨，方涛起床，吃了早饭，无所事事的坐在电脑桌前，这是他曾经与吴燕多次上网咨询海扶刀的电脑，曾经多次与群友聊天的地方。

面对电脑，方涛没有开机，他木然的坐着。望着眼前飘渺的烟雾，他突然想起了陈高工的话：“你想知道吴燕的小秘密吗？你的女儿可能不是你的哟。”

“这是小秘密吗？这是惊天的霹雳啊！”
他想到陈高工那张狡诈的得意洋洋的脸，你这个秘密可是毁了我的一家啊。

方涛想到了部长说的话，
“吴燕一上班就会对产品升级，可是她怎么会走了呢？”

“是啊，她怎么会突然间就离家出走了呢？”

“你想看看吴燕的鉴定物件和鉴定结果吗？”
烟雾中，又出现陈高工那张诡异的可恨的脸。

这才是击倒吴燕的最后一支暗箭，是把吴燕逼到绝路的原因啊。

一个女人，可以承受辛苦，也可以承受委屈，但是她能够承受这让人难以启齿的羞辱吗？尤其是像吴燕这样的要强女性，这样的消息公之于众，会杀了她，置她于死地啊。

吴燕应该是还有理性的，她没有做极端的选择，她带走了孩子，还带有奶瓶，她会给孩子喂奶。

吴燕已经没有了奶水，方涛知道，她在承受打击啊。

她是为了孩子，孩子不能够决定自己的出生，不能够选择自己的DNA，但孩子不能没有母亲，吴燕是在尽一个母亲的责任。

孩子什么也不知道，懵懵懂懂的来到这个世界，不应该承受歧视，不应该得到不公平。

“小海女，方海女，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啊，陈高工的话我能够相信吗？”

方涛在电脑桌前一动不动，陷入一片迷茫。

“宁信其无，不信其有！”突然间，方涛用他那粗粗的手指，在布满烟灰的电脑桌上，画出几个大字。


方涛想到一位歌手，正是当唱之年，突然消失了，进了寺庙当尼姑。她的《青藏高原》、《嫂子》，她的好多歌曲是多么强悍的震动听众的心，谁也舍不得她离开，谁也不知道她离开舞台的原因，可是她还是离开了。

那是她的选择，也许是在追求一种心灵的净洁和灵魂的修炼吧，谁也不知道。

方涛打开电脑，看见了吴燕的QQ图标，一个包着小红花头巾的女孩，在无邪的看着自己。

这个图标方涛太熟悉了，谈恋爱的时候吴燕就用了，一直没有换。方涛是多么希望那灰色的图标突然亮起来，闪动着向他招呼：“方涛，我在这里。”

方涛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此时此刻，他忽然间想到海扶刀，要是没有海扶刀，要是吴燕没有遇见海扶刀，该多好。

方涛真的想回到八年前。

电脑上，方涛打开吴燕的日记，那上面有吴燕生病的记录，他往前翻，看见了一首诗，这是自己在恋爱时写给吴燕的，诗名叫《怀念》：
月亮隐进了半边圆脸，
大海泛起了千层银链，
树下传来了恋人的低语，
晚风吹动着海上的风帆，
在这宁静的夜晚，
我心中的怀念花儿已经盛开。

我不爱华丽的牡丹，
也不爱玫瑰的娇艳，
我只爱你，
你那水仙花般美丽而素雅的笑脸。

我不愿在那繁华的大街，
寻找那迷人的媚眼，
我只想你，
你那春水般清澈而羞怯的大眼。

我们之间没有虚伪的发誓，
也没有低级下流的狂欢，
无限的深情和爱慕啊，
全寄在春波相对的一瞬间。

我明白你对我的情感，
超出了一般的界限，
我也将你的名字啊，
深深的藏在我的心田。

你是春天的小燕，
聪慧而勇敢，
你是天生的水仙，
朴实而鲜艳，
一张生命的新帆啊，
在你的手中轻轻张开。

晨风吹醒了沉睡的大海，
第一片朝霞升起在东天，
姑娘，
我在将你等待，
直到你那明亮的眸子，
又闪现在我眼前。


记得自己第一次把这首诗念给吴燕听时，她第一次扑进了自己的怀里。吴燕说，方涛，我读懂了你的心，想不到你的诗写得这么好。

方涛看着自己的初恋情诗，陷入了无尽的回想。

那时，吴燕是小鸟依人般的美丽可爱，有多少人追求她啊，刚大学毕业时，一位温州的富二代曾经与人打赌，他要用一辆劳斯莱斯把吴燕拉回去，吴燕一定会上他的车，因为上了车，这辆车就是属于吴燕的了。

可是吴燕对那辆车，看都没有看一眼。

吴燕不需要豪车，也不要豪宅。吴燕说，她需要的是一副可以依偎的厚实的肩膀，能够给她力量的肩膀。

我是吴燕的肩膀吗？这些年，方涛真诚的爱着吴燕，精心的呵护着吴燕，他的心里，几乎只有他的燕子。

志存高远的心，早已经在爱的琐事中磨灭。

结婚的这几年，方涛学会了做饭，只要在国内，他都要为吴燕做早餐。吴燕妈妈是沙县人，沙县人家家都会做沙县小吃，吴燕从小就在妈妈那里学会了，做得很好，但是吴燕没有时间做。结婚以后，方涛就叫吴燕妈妈教自己，自己来做。

方涛已经没有了曾经在欧洲商场纵横驰骋的身影，八尺男儿，最喜欢的，就是在家里做个标准的伙夫。

这些年，吴燕越来越倔强，她看不惯陈高工那种单位老资格的压制，那种无所事事，混日子。吴燕在工作上经常是显露锋芒，她一直在追求成功，一直想做出成绩，作为一个女人，敢于一马当先，在男人的世界里闯荡。

阴盛阳衰，阴之所以盛，就是阳衰了。一个家庭要想被人瞧得起，是需要有人顶起来的。这些年，是不是我这个做老公的做得不够，不能够让她感觉到骄傲和依靠。

曾经的我，是多么的豪情满怀，憧憬着打造一片事业的江山，结婚后，自己不知不觉放缓了脚步，甚至认为，只要娇妻在身边，就是满足。这也会不会让吴燕恨铁不成钢，让她心生独自去拼搏的力量，给自己做榜样。

方涛记起了八年前，在结婚的时候，舅舅说的话：结婚，是女人有了家，男人有了后方。方涛，男人的战场，永远在前方。

自己是不是错误的把家当做了战场，而把吴燕推向了前方。

方涛想到了这次吴燕做海扶刀治疗，自己一直是反对的，事实证明吴燕的选择是正确的。世界之大，自己不懂得的东西真的是很多啊，过去总以为自己见多识广，没有自己不知道和不能判断的，海扶刀不正是给我上了一课么？

吴燕的这一次选择，我该怎么去认识，去理解？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吴燕的QQ图标，吴燕不语，一动不动的图标仍然是灰色的。

方涛看见那位叫三千里的志愿者了，他正在QQ群上回答问题。吴燕在最困惑的时候不是找过他么？他是和妈妈差不多年纪的人，退休了，没有去玩牌，没有去享受清闲，总有一种东西在内心支撑着他，方涛想跟三千里老师说说心里话。

方涛拨通了三千里的电话，做了自我介绍。

“是方涛吗？”三千里听他说是燕子的老公，马上记起来了他的名字，燕子生孩子的时候方涛还专门去电话跟老师报喜，三千里老师当时非常高兴，向吴燕和方涛表示祝贺。

方涛把吴燕出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老师，他问老师，吴燕会是什么原因？我该怎么办？

三千里告诉方涛，不要去找原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内心世界，都会有自己的一些私人的秘密空间，不要把她逼得赤裸裸的敞亮在众人面前。

三千里老师说，你在意她，就给她时间，给她空间，你可以默默的关注她，但不能代替她去想，只要站在她的立场，默默的关注就可以了。

你不要想你要怎么办，你要去为她做什么事情。你该做的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这段时间是你最好的时光，全身心的把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做好。

你要相信燕子，她会做好自己。年轻人是在错误中成长的，错误，是成长的阶梯。

三千里鼓励方涛，你要勇敢的站起来，成长起来，这才是你对燕子的最大支持。

方涛默默的听着老师的话，他谢谢老师，然后挂掉电话。

这个时候，看见QQ群上有志愿者在发三千里老师的一段话：

婴儿哭了，闹了，是在告诉他饿了，热了，或者病了。我们切不要按照我们的想法，去规定婴儿的需要。对我们身边的大人也是如此，我们不要以为我为你想了，做了，就够了，而应该站在对方的立场，想想他需要什么，然后为他做。

方涛默默的在看，默默的在想。“我要为吴燕做什么？尊重，接纳，包容，等待。”

离婚协议，我是不会去办的。

我应该安排妈妈和丈母娘出去旅游一趟，国外旅游，让异域风光，分散她们心中的忧愁。自己也要马上重返欧洲，去驰骋那曾经征战多年的疆场。

“吴燕，祝你幸福快乐！女儿，祝你健康成长！”

方涛关上电脑，站起身，把电脑桌上那斑斑驳驳的灰尘擦得干干净净。他去端来一盆土栽的水仙，放在电脑的摄像头对面，他相信，总有一天，这盆水仙会开出花来，总有一天，吴燕会看见。

（未完待续）

照母山的故事（下）: 逃跑的妈妈（3）


第三节: 新家


山城火车站到了，吴燕随着两位阿姨走到出站口，眼镜阿姨正准备把吴燕的拉箱包交给吴燕，胖阿姨问，“妹儿，你到哪里，我们正好有车接，如果顺路，我们一块走吧。”


“不用了，不用了，一会有人来接的。”吴燕笑着跟阿姨们撒了个谎。


阿姨们走了，留下吴燕和她的海女，孤伶伶的站在山城火车站的广场上。


已经是夏天了，太阳火热的照在广场上，好多女性都打着遮阳伞，吴燕不由自主的把一只手放在女儿的脸上，遮挡阳光。


吴燕想，“这就是我要到的地方吗？可是，谁来接我呢？我该到哪里去？”吴燕不知道。


吴燕抱着孩子，四处张望。她环顾四周，到处都是高楼，高楼之上是一片蔚蓝的天空，飘着朵朵白色的云彩。


突然间她想到一座山，那是她夜里都梦见过的山，冥冥之中，她觉得那座山是她的归宿。


吴燕想看看那座山，它在哪里呢？山上有一个九级宝塔，山下有一个叫人和场的地方，人和，她喜欢那个地方。


人与人之间，要都充满和善，充满友爱，没有仇恨，没有算计，多好。


“要送么？”一个手拿竹棒的五十多岁的男子在问她，男子指着吴燕身边的大拉箱包。


“要送，要送。”
吴燕这个时候太需要有人帮助了。
“去哪里？”男子问。


“人和。”
吴燕突然冒出来这一句。


吴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说出这个地名。吴燕知道这个男子在山城叫做棒棒，她看过《山城棒棒军》的电视剧，是帮人运送东西的力夫，此刻吴燕正需要人帮助呢。


“是人和场吗？很远啰，要找个车才得行哟。”
“好，没关系，麻烦您帮我找个车。”
吴燕像遇见了救星。


其实吴燕也不知道人和场在哪里，上次来山城，是张超在机场接的，这次自己到的火车站，她真还不知道去人和场该怎么走。


人和场这个地方吴燕没有去过，只是上次在照母山听那位老先生说的，“天时地利人和”，她当时就喜欢上人和这个名字，她是多么希望女儿能够在没有龌蹉，没有肮脏，没有奸诈，没有伤害的地方，快快乐乐的健健康康的成长。


棒棒找来一辆三轮车，还真把吴燕她们送到了人和场，这里曾经是一个郊区的乡镇，现在已经成为了城市北部的中心。


棒棒顺利的帮吴燕找了一家旅馆，收费也不贵，看着棒棒远去的背影，吴燕想，哪里都有好人。


吴燕办好住宿登记，乘电梯到楼上，住进房间，放下行李，抱起女儿走到窗户跟前。


吴燕远远的看见了一座蜿蜒挺拔的山，那不是照母山么，漫山的松树，像一匹骏马背上的马鬃，一排排的站立在山顶。高高的揽星塔，像大海里的航行灯塔，披一身阳光，蓝天下，高大，威武，神圣，啊，这里正是我心中的目的地。


吴燕打开房间里的电脑，她要在这里找一个民宿长期租住，找一个工作，她要给女儿，给自己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场所。


她要在这里开始她新的生活。要在这里为自己曾经的大意、自负、失误承担后果，为自己给女儿带来的一切不该她承受的痛苦而渎罪，给女儿开创出一片属于她的快乐的伊甸园。


租房很快就找到了，第二天，吴燕就从旅店搬了过去。


这是一个比较老式的房子，两室一厅，有厕所厨房，吴燕和女儿住一间，房东住另外一间。


房东是一个老太太，姓苏，快八十岁了，很干练。老太太说，你就叫我苏婆婆吧。


帮助吴燕整理好房间，苏婆婆又帮助吴燕抱过孩子，说，“乖乖哟，好乖乖哟，白白胖胖的，是个儿子还是个女儿嘛？”


“女儿。”吴燕笑着说。
“好大了嘛？”


“三个多月了。”
“带得好好哟，精精灵灵的，你看，她还在对我笑呢。”
苏婆婆很高兴。吴燕心中也真的很高兴，又遇见好人了。


“她的爸爸呢，啷个不一起来呢？”苏婆婆的话闸子打开就没有完。


“他爸爸出国去了。”吴燕撒了一个谎。
“那婆婆爷爷外公外婆呢？也帮到一起带哈子嘛。我们的娃娃好乖哦，啊，啊，乖桑桑的，是不是嘛，”


苏婆婆一边在跟吴燕说话，一边在逗孩子。
“你看是不是嘛，妈妈好辛苦嘛，好造孽嘛，一个人这么远来打工，还要把你带上。”


女儿在苏婆婆怀里，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位陌生而慈祥的老人。
“妹儿，你就在我这里安心的住，我就一个人，儿子女儿安家在外地的，平常都不回来，我一个人平常还冷冷清清的，你来了，有这个小娃娃陪我，我还好热闹哦。”


苏婆婆一边抱着孩子，一边给吴燕指点，哪里是自来水阀，哪里是电源开关，哪里是洗澡的热水器开关，天然气灶怎么用。


吴燕从小在家里就是做家务事的，这些她都会，苏婆婆一指点就明白了。小孩子在苏婆婆的怀里很开心，她看看老奶奶，又扭着头东看看西看看，女儿要熟悉这陌生的环境。


吴燕打开箱子，取出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的记着一些数字，是喂奶时间。她一看，已经好几个小时了，马上准备奶瓶、奶粉，该给孩子喂奶了。


吴燕自从没有奶水了以后，她把每次喂奶的时间都记在一个小本子上，一定不能让女儿饿着了。


喂奶了，吴燕把女儿抱在怀里，女儿张开小口，贪婪的吸吮奶瓶。


苏婆婆在旁边慈祥的看着吴燕母女，像看她的家人。


吴燕突然间想到了妈妈，妈妈也会在她喂奶的时候，这样看自己和女儿。此时此刻，妈妈在做什么，吴燕不敢想，她感觉到一阵阵心酸。


傍晚时分，太阳下山了，吴燕抱着女儿来到照母山下。远远看见山上的揽星塔已经亮起了灯光，黄绿相间，晶莹辉煌。


她沿着人和湖边走，游客还没有散去，有不少人在湖边纳凉。湖水中的荷花，一杆杆挺立，一群群小鱼儿，在湖边游玩。她想到了那个落水的小孩，想到了那位救人的东北汉子。




吴燕信步走到孝母牌坊，又想起了那位老者的故事：三百年前，一位青年的母亲也是患了子宫肌瘤，在这里得到儿子的照顾。


照母山，照顾母亲的山。


吴燕看着怀中已经熟睡的女儿，她想，明天我就去找一个工作，每个月也给妈妈寄一点钱，让妈妈知道我和女儿在这里过的很好。




（未完待续）

照母山的故事（下）: 逃跑的妈妈（4）


第四节: 应聘


第二天早晨，吴燕起得很早，她今天要去应聘。她已经换了一张手机卡，用手机上网了解到了好几家公司，其中第一家公司，是她心仪已久的，她准备先去这家公司。


吴燕准备好奶瓶，奶粉，纸巾，湿巾，尿布，放进背包，抱起孩子就出去了。


在家里的时候，吴燕很少带女儿外出，最多就是在小区里散步。吴燕带孩子一般不像海城的女子喜欢用背带，她喜欢就这样直接抱着女儿，这样女儿能够看见妈妈，和她笑。吴燕希望女儿的成长过程中一直是充满快乐，经常微笑。


那家公司就在山城海扶医院旁边，吴燕很容易的就找到了。


经过海扶医院门口，吴燕不由得想进去看看。她抱着女儿，信步走了进去。


还是那熟悉的李子树林，去年是一簇簇的李子花，今年的李子花已经开过，长成果实了，一坨坨的，青色的李子比叶片还多，挂在树上，压弯了枝头。


再往里走，是枇杷树林，一串串金黄色的枇杷已经成熟了，有几个穿病员衣服的女子在树下，其中一个爬上树在摘枇杷，大家嘻嘻哈哈的，好像在自己家的果园里玩耍。


走进海扶医院大厅，吴燕又看见了那面“生命墙”，成千上万的精子涌向一个卵子，终于一个战胜了其他对手，结合成受精卵。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急速的分裂，成长，形成了一个新的生命。


吴燕看了看怀中抱着的女儿，女儿，包括我自己，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来的吗？是在成千上万的生命竞争中，成为了胜利者，才有了我们。


我们每一个人都来之不易，应该值得珍惜。


想远了，吴燕突然记起，我今天是来应聘的啊，正事还没有做呢，怎么在这里多愁善感了呢。她匆匆的向隔壁的海扶科技公司走去。




在海扶公司的大厅，吴燕看见了一些展板，有一些中央领导同志视察公司的图片，这正是我所向往的公司啊，果然如网上介绍的那样，让吴燕不由得肃然起敬。


吴燕心里想，我能够见到那个人么？那个让手术变得温柔的医生，那个让科技走进医疗的圣人。吴燕曾经在海扶医院见过他，听说他也是这个公司的负责人。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记得自己。


在这家公司的二楼，吴燕见到了公司人力资源部经理，经理面色黑红，微胖，像水浒里的宋江，一说话就带着微笑。


经理说，“还带着孩子啊，真辛苦，请坐。”
“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多大了？”
“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啊？”


人力资源部经理很热情，寒暄了一阵子，见吴燕也镇静了下来，就切入正题。




经理说，“小吴，我们聊聊吧，你认为做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吴燕没想到经理会问这样的问题，就随口说了句: “品德啊，一个人要问心无愧，也要活出自己。”


“那一个团队呢，什么最重要？”
“团结协作吧，”吴燕想了一想，补充道: “大家在一个团队工作，总有磕磕绊绊，有不同意见，就需要团结。很多事情，不是一个人就能够做好的，需要大家协同努力。”


经理说：“吴燕，你受聘的是电子工程师，能说说你对这个职位的认识吗？”
吴燕回答：“我喜欢对产品的改革和研发，让设备功能更完善，用户使用更方便，你们公司的设备能够让用户喜欢，我相信我在这方面能够做一些事情。”


“你觉得你个性上最大优点是什么？”经理突然问。
这个问题吴燕好回答，她平常就是这样在做。吴燕说：“认真负责，积极向上，关心他人，适应能力比较强。”


“可以说说你最大的缺点么？”这句话也同样的突然。
吴燕想了想，缺点吗，似乎很少，但是不能说没有啊，“对人心地善良，但往往没有心眼，容易被受伤。”


吴燕想到了张超，也想到了陈高工，自己对他们是多好啊，尤其是陈高工，在公司的研发小组里，自己把产品的设计思路都和盘告诉了他，没有想到却被他偷走了给了他儿子，给公司造成了影响。


经理笑笑：“你对薪资的要求是多少呢？”
这个问题吴燕已经想过：“这个我不在乎好多，就我和女儿，够用就行，吴燕说了一个数。”


吴燕在海城的薪酬比这高很多，她想，自己已经熟练的掌握了电子类产品的技术，不需要另外培训，山城是西部，自己刚来，只要薪酬能够养活孩子和自己就够了，她直截了当的说了一个不高的数。吴燕相信自己物有所值。


经理：“你对加班有什么看法呢？”
吴燕：“我目前需要带孩子，不能加班，但是如果工作需要我加班，我会考虑，我可以在家里加班。”


经理：“如果通过这次面试我们录用了你，但工作一段时间却发现你不适合这个职位，你怎么办？”
“那应该是我的原因，我会自己走人 。”吴燕想到了这次自己写的辞职信。


“能够谈谈你对跳槽的看法吗？”经理又笑了笑，好像专门针对吴燕这次的辞职。
吴燕想了想，说：“正常的跳槽能促进人的合理流动，频繁的跳槽对单位和个人双方都不利。”


经理：“如果你工作中觉得难以和同事、上司相处，你该怎么办？”
“我会服从领导的指挥，配合同事的工作。如果出现问题，我会从自身找原因，分析是不是自己工作做得不好让领导不满意，让同事看不惯。”吴燕想到自己在工作上一向比较强势，这是自己在新单位需要改进的。


经理：“你对我们公司了解多少？”
吴燕笑了，这个问题她比较熟悉，说：“你们公司是从事高强度聚焦超声治疗设备和技术的基础研究、设备开发、成果转化、生产制造、临床应用、市场营销及医疗服务的国家级高新技术企业，海扶刀是一项领先世界的高科技医疗设备，虽然现在还不普及，但是我想它在肿瘤治疗方面一定会颠覆传统的医疗手术，尤其是在子宫肌瘤治疗方面，已经非常成熟。”
吴燕没有说她曾经做过海扶，她不想让一个陌生的人知道她是子宫肌瘤病人。


“你为什么要离开原来的公司呢? 我看你已经在那个公司做了十余年了。”
吴燕：“是的，那个公司对我很好，我只是想换个环境。”


吴燕觉得这样回答不尊重面试的经理，马上补充说：“经理，这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吗？”
经理说：“可以。”


“能够说说你会怎样对待别人的批评吗？”
吴燕：“对于别人的批评，我不会说什么，我会接受建设性的批评，对我认为不正确的批评，我会等大家冷静下来再讨论。”


经理：“你会怎样对待自己的失败？”
“总结，我会认真总结。”吴燕想到了这次离家出走的事情，心情有些沉重，这不也是一次失败么？怎么经理的问题，总是问到了我的痛处，这些也正是自己需要正视和需要总结的啊。


吴燕补充说道：“我们生来都不是十全十美的，我相信我有第二次改正我错误的机会。”


经理笑了，他并没有提到吴燕犯过什么错误啊，看见吴燕说的这么认真，真诚，这个多年在人力资源部工作的人，也深深的喜欢上了面前的这位姑娘。
公司需要什么样的人，决定公司的走向。海扶，是一项文明，是一项创新，一定需要文明的人，需要勇于创新勇于改正错误的人，技术仅仅是一个方面。

经理想，吴燕应该是一个人才，是公司需要的人才。


经理告诉吴燕，能不能录用，需要跟公司主管领导汇报，看见吴燕抱着孩子，经理说，你就不用在这里等了，你先回去吧，我会把结果告诉你，你不必来回跑，我去汇报了，有结果就立刻打电话通知你。


吴燕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认为很重要问题，她问：“经理，我还有一个问题，可以问问吗？”
“可以啊。”经理说。


“我可以带孩子上班吗？”吴燕大胆的提出这个问题，尽管她知道，也许从来没有一个应试者这样提过。


“什么？带孩子上班？”经理有点奇怪了，他睁大眼睛，看见了吴燕那求助的眼神，心一软。
经理说: “小吴，我请示领导看看吧，但公司没有这样的先例呢。”




（未完待续）

照母山的故事（下）: 逃跑的妈妈（5）


第五节: 小王医生


从那家公司出来，吴燕又到了几家公司投放了简历，回到苏婆婆家已经是傍晚时分。


苏婆婆正在做晚饭。苏婆婆说，今天晚饭我们就在一起吃吧，我做的饭多，够吃。吴燕心里真的很感激。


晚饭时，苏婆婆问起了吴燕今天去应聘的事情，吴燕也一五一十的说了。


吴燕说到了那个叫海扶的公司，说公司发明的海扶超声聚焦刀能够不开刀治疗肿瘤，国家很重视，出口到了很多国家，包括英国、德国、西班牙、俄罗斯，好多发达国家都进口了中国的设备。


吴燕讲的，苏婆婆听得很认真。苏婆婆说，燕子，你说的那个海扶超声聚焦刀，是不是就是海扶刀嘛，海扶刀电视上经常演哦，海扶刀的发明人我认识，是小王医生。


小王医生？吴燕有点纳闷，王教授是医生，这个她知道，苏婆婆怎么会叫他小王医生呢？吴燕没有说话。


苏婆婆说，妹儿啊，你真是了不得呢，海扶刀那是我们山城的好东西哦。


吴燕感到很惊奇，说，苏婆婆你怎么知道海扶刀呢？你认识王教授吗？


是啊，怎么不认识呢？我认识他呢，很早以前就认识。


苏婆婆告诉吴燕，小王医生三十多年前在医科大学附二院做妇产科医生，见到病人总是笑眯眯的，医术也很好，大家都叫他小王医生，苏婆婆的孙女还是小王医生接生的呢。


苏婆婆说，记得有一次她陪儿媳妇住院治疗子宫肌瘤，有个病人家属给小王医生送了很多水果，说是感谢小王医生给他老婆做了手术，非常成功，他老婆一点也不痛了。


病人家属从两百多里外赶来，专门带来了一麻袋梁平柚子，非要送给小王医生。梁平柚是当地的特产，在全国都有名。小王医生却不要，病人家属急了，说你不用就是看不起我们农民。小王医生无奈收下了，把柚子全部分给了病房里的病人。苏婆婆也分到了一个。


苏婆婆说，那个时候她家在解放碑住，离附二院不远，苏婆婆住家的院子里，有一家人是小王医生的亲戚，小王医生也会偶尔去那里，那时，听说小王医生一边上班一边在读博士，他们都认为小王医生很有出息。


后来解放碑的院子拆迁了，苏婆婆就搬家到这里，她也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小王医生了。


后来听说小王医生发明了海扶刀，能够不开刀为子宫肌瘤病人手术，在中央和山城的电视上，苏婆婆经常看见小王医生，她心里真的为小王医生高兴呢。没有想到，小王医生和那个海扶刀公司就在这人和场附近。


苏婆婆说，她还在解放碑住的时候，有个亲戚得了乳腺癌，五十多岁了，看了好多医院都看不好，当时亲戚跑起来找到我，我给她找的小王医生，小王医生给亲戚做的海扶刀，好多年了哦，现在那个亲戚都还活起的。苏婆婆说起这些来非常自豪。


听着苏婆婆唠唠叨叨的叙述，吴燕想起，在99子宫网上，她看见过一篇写王教授的文章，标题就是叫做《小王医生》:


在医院的患者里，他被亲切的称为“小王医生”，他也把自己的微笑，回馈给每一个病人。
但是，在他的心灵深处，却经常感觉到隐隐的痛楚，在医院做主治医师期间，经常有患者向他表示感谢，在患者术后苍白的脸上，在患者虚弱的话语里，他看见了感激，更看见了病人的虚弱和作为医生的无奈。
他看见过3岁女孩伏在妈妈冰冷身体上，撕心裂肺的呼喊: “妈妈，你醒醒，我要回家!妈妈，我要回家啊!”可是妈妈却再也没有醒来，回不了家。
他听见过14岁女孩在子宫切除后问她的妈妈: “我的月经怎么不来了？”她的妈妈无言以对，只能转过脸流泪，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经历过11岁的恶性肿瘤女孩向他的求救：“医生叔叔，救救我吧，我要读书。叔叔，救救我吧！”
小王医生是无奈的，也是无力的。这也许就是他在发现多次B超能够让受精胚胎流产时，联想到超声波一定会有某种力量，让肿瘤患者包括子宫肌瘤患者免受手术和麻醉的伤害，能够让那些癌症肿块不再生长，用不开刀的方法切除。
于是，小王医生走上了一条漫漫的路，一条全世界医生都在追求的超声波治疗肿瘤的研究之路。
海扶（HIFU），高强度聚焦超声波，这个上世纪四十年代美国人提出来的设想，终于被一个年轻的中国妇产科医生变成了现实。
从1988年到1996年，经过八年研究，探索，实践，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试验，终于小王医生与他的团队成功的创造出全世界第一台海扶刀。
那是中国改革开放风起云涌的时代，好多人都把精力投入到了下海经商，双轨制圈钱，人心浮躁，一切向钱看，原子弹不如茶叶蛋，手术刀不如杀猪刀。而小王医生却沉下心来，潜心研究最新的手术刀，把年轻的精力献给了患者，献给了中国的医疗科技创新。




吴燕陷入了沉思，她想，一个医生，唯有关注病人的痛苦，他才能少让病人痛苦。王教授是个好医生，他的好，是从年轻的时候就好，不是当了教授成为专家才好的，现在有些人为老不尊，是他年轻的时候就没有学好，吴燕想到了陈高工。


我也要像小王医生一样，做个不浮躁的人，做个好人。


“你妈妈真的不简单哟。”苏婆婆一边在桌子上摆吃饭的碗筷，一边对睡在小床上的娃娃说话，“那么高科技的公司都要她，说明你妈妈真的好有本事哦。”


海女在小床上看着这个老奶奶，嘴角露出笑容。小海女真的很乖，妈妈和奶奶吃饭了，她静静的在一边看着，不哭也不闹，小小人儿，知道体贴大人。


晚上，苏婆婆出去散步，吴燕一个人洗了碗，收拾完房间，就坐在女儿身边。


女儿已经吃过奶了，满足的看着妈妈。小海女真的是很听话，妈妈在忙的时候，她自己一个人在小床上玩，妈妈忙完去陪她，她就张开嘴笑，看着妈妈，这是吴燕最快乐的时候。


吴燕想到今天离开那个公司，她抱着孩子在大厅里看，看见了很多中央领导同志视察海扶的图片，也看见了很多外国领导和专家视察参观海扶，她还看见了一幅题词：把中国海扶做大、做强、做优、做久。


署名是李长春，吴燕知道李长春是当年的国务院副总理。


在走出大厅的时候，一面二十多米高的墙壁面前，吴燕停住了，她看见了又一面“生命墙”，比海扶医院的大了很多。墙面上有无数的小蝌蚪，正在向一个圆球运动，一个小蝌蚪钻进圆球了，于是圆球产生了奇迹般的分裂、壮大，那不是受精卵么？


生命就是这样形成的，生命真的很神奇，一个小小的受精卵，原来有这么大的力量。女性一生中大约产生400多个成熟卵子，而男性有好多亿个精子，但真正能够幸运相遇形成生命的则非常非常的少。


吴燕想，每一个生命都是偶然，但一旦形成，就有她存活的理由，她应该有无穷大的生命力啊。


吴燕看着女儿，已经睡着了，她一边摇动着小床，一边轻轻的哼起一支曲子，她要让女儿健康茁壮无忧无虑的成长，这是她培育的生命：


云儿飘在海空，鱼儿藏在水中，早晨太阳里晒鱼网，迎面吹过来大海风。
小海女啊要睡觉，小海女啊疲倦了，小海女啊睡觉觉，小海女啊要睡觉。
小海女啊睡着了，睡好觉觉身体好，明天妈妈去上班，你是爸爸妈妈的小棉袄。


此时此刻，方涛在做什么？吴燕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