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意志小小说

2014-04-26 姜平 生命季刊

“自由意志？上帝赐给人的自由意志？不可思议！甚至荒唐！”爱华开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心还继续着刚才聚会时的疑问。
移 民北美不到一年，参加基督徒的家庭小组聚会已有两个月了。每个星期五的晚上，那两个小时的时间是令人愉快的。爱华已经开始喜欢那些诗歌，还有那和善融洽的气氛。基督徒的确是一些令人羡慕的人，他们似乎没有忧愁，也很会关心别人。他们中间也不乏有学问的人，有的竟然还是名牌大学的博士呢。和这些人在一起，会 感受到一种影响力，特别是当他们一起祷告的时候，爱华自己也不由地感到，他们的确是在与一位他们所认识的神交谈。
可 是，这些人似乎不擅辩论。每当爱华提出一些很尖锐的问题时，他们的回答总是令人不够满意。一位年长的妈妈常常微笑着说：“没有关系，等你真的信了，就不是问题了。”也许是文化的差异，他们好像不太理解，对于一个从事科研多年、一向注重理性思维的人来说，怎么能够甘心去相信一些还没有弄懂的东西呢？
今晚的聚会中，爱华又问了一个寻思已久的问题：既然上帝是全能的，那他为什么不把亚当也造成完全的，使他根本就不会犯罪，那不就省事多了？也不必日后还要补救。对了，基督徒们的术语是说，救赎。听完他的话，好几个人就不约而同地说：“自由意志。”
“这是因为神给了人自由意志。”一位也是从大陆来的新移民还强调说：“这是上帝对人的尊重，因为他爱人。”并且还说，他自己就是因为这一点才信了耶稣的，因为上帝不是一个独裁者，他尊重人的权利。
对于这些回答，爱华当然是不满意的。虽然他也同意，人的被尊重是好的，没有人喜欢一个愚弄黎民的独裁者。可是上帝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一个地上的君王，必须要给人一些权力来获得民众的拥戴吗？
“自由意志？分明就是这样才使人有机会犯罪，也要使人下地狱。”这念头一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虽然出于礼貌没有在聚会时说出来，但现在还在缠绕着他。
初 春的周末夜晚，路上的车辆不是太多，好像没有多少人在外面活动。真不像在国内，街道上夜晚和白天一样热闹。自从到了北美之后，周末的时间真不知道如何打发。酒吧、夜总会这些高消费的地方自然轮不到还在为生计搏命的新移民们，就连一般的餐厅和电影院也是偶尔去上一回。难得和老乡们聚上一回，发现每家都有一 本难念的经，同乡会常常就成了诉苦会、牢骚会。倒是参加基督徒聚会心情往往比较舒畅，所以也就每次都去。可又有些难解的问题，真今人头痛。
今天下班时，有同事借给爱华一套VCD，是国内出的电视连续剧 “大宅门”续集。上次看 “大宅门”时还在国内，白景琦独自一人在济南空手创业那一段曾使爱华移民海外的决心受到很大激励。来北美后很久没有看到什么好影片了，电视的英文片还是看不大懂，中文台的连续剧也是有一集没一集的随便消遣消遣，但这个周末却不会无聊了。看看时间，才十点半。到家后还可以和太太一起在小小的电脑屏幕前享受一两集新的“大宅门”。 想到这里，他不知不觉地唱起聚会时唱的歌：“野地的花，穿着美丽的衣棠，天空的鸟儿……”
一 进家门，就看到儿子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在玩游戏。现在的孩子们也不知怎么回事，一天到晚就守着电脑，也不知那些游戏怎么会对他们有这么大的魔力。儿子这大半年来也不知道英文进步了多少，每天玩电脑的时间却肯定是比在国内的时候长多了。看着屏幕上的那几个非人非怪的东西在儿子的手指指挥下跳来跳去，听着 那从音量已经开到最大的电脑音箱中传出的噪音般的打斗音乐，爱华的好心情一下就不知哪去了。通常，他会大叫一声：“把电脑关了！”儿子呢，就会哼哼唧唧地发着牢骚：“人家才玩了一会儿呢！”然而，爸爸究竟是家中的权威，他会再吼上一声，然后看着儿子很不情愿地退出程序，关上电脑，嘟嘟哝哝地走进自己房间， 关上门，就不再出来了。到这时，电脑的使用权才归回爱华之手。当然，父子双方的心情都没法好了。
今 天，爱华有点不想重蹈复辙。他希望自己的好心情继续维持下去，于是他试图改变战术：他摸着儿子的头，对孩子说：“儿子，爸跟你商量点事儿。”儿子回过头，看着父亲的眼睛，愣住了。在这个家中，爸爸对儿子如此说话还是第一遭。儿子有点惶恐，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爱华察觉到孩子的眼神，心中有一丝隐隐的伤痛，他 平日和孩子的沟通太少了。这些年来，事业、移民、工作等等占据了他绝大部份的精力与时间，他顾不上关心孩子。当然，他爱儿子。就是为此他决定移民，他要给孩子创造一个最好的成长环境。但自从来北美之后，父子之间总觉得有点格格不入。为此他常常抱怨：这孩子真不懂事！在这样的观念之下，他对孩子的训斥和专制 都不知不觉地加增了。他希望有一天，孩子会变得懂事，能够理解他的辛劳，明白他的苦心。
“爸， 什么事啊？”儿子的话打断了爱华的沉思。看着孩子紧张的神色，爱华不由地笑了：“今晚，你可不可以让爸爸妈妈用用电脑啊？”儿子的眼神一瞬间从紧张变为诧异，又从诧异变为轻松，轻松内还可看出几分欢喜。他很高兴地说：“当然没问题！”他一面退出他的游戏程序，一面又对爱华说：“爸，你是不是累了，想要放松 放松啊？我帮你倒杯热茶好吗？反正明天不上班，睡晚一点也没关系。”
一股暖流拥上爱华的心。孩子懂事了！他的话使人好享受啊。他长大了，知道体贴父亲了，爱华第一次享受到父子间的这一分美好的情感。喝着热茶，看着电视剧，他还在回味着那甜甜的感觉。是什么使今天的结果与往日不同的呢？
“自由意志！”一个词突然出现。是啊，就是自由意志。我今天给了孩子自由的选择权，而他的选择使我满足并享受了爱。平日我剥夺了他的选择权，那结果只是机械式的服从。
一 霎间，查经班上所谈论的主题在爱华的心中变得清晰起来。神就是爱，他爱人，也愿意享受人对爱的回应。为此，他赐给人自由意志，让人有选择，让人有自由。他不要人仅仅出于对权威的屈从，而愿意看到人在自由意志下出于爱的选择。有自由才有真的顺服，有顺服才有真的爱的享受。虽然，爱华知道他对基督徒所信的神还 不了解，可是此时他明白一件事：这位神是有智慧、有慈爱的神。他所赐的自由意志就是他爱的本性的反应。爱华不由心中赞叹道：“神啊，你真伟大！”
姜平 来自中国大陆，现在北美牧会。
来自《生命季刊》